白榆幸福而忧伤地度过了这一个足以让他记一辈子的周末。秦瓦凡也知道他碰见了人生里值得去把握的大事，并没有去打扰他。

直到周一早上，和着学生们升旗完毕后，秦瓦凡带着赵红找了白榆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早餐，白榆才将前一日里事情的经过大致地讲了一遍。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这么有魅力哈！”

秦瓦凡打趣地一笑。

白榆低头喝着粥，嘴角勉强一笑。

他现在，可顾不上思考自己有没魅力，他还在担心秦小雪，不知她回家后她的父亲是否同意了，郑川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秦瓦，阿红，你们说，我这事到底合不合适？人家俩人本来是在一起了，是不是我给拆散了？我要是一开始就问清楚，之后不答应，会不会对小雪和郑川两家来说要好些？”

善良的白榆，有时候是善良得没有自我，太过替他人着想而忘了自己的存在了。

“你说实话，喜欢秦小雪吗？”

赵红反问，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喜欢，当然喜欢，我恨不得一颗心挖出来给她！”

白榆回答。

“你当初对人家还不咸不淡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炙热了呢？”

秦瓦凡想起自己当初在集体婚礼里时故意留这人下来，结果这人还似乎并不以为意呢。

“其实，其实也不是忽然……我对她也是一开始就有好感的，只是当时看她还太小，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同在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闹了笑话就糗大了，所以一直压着没说。可是你也知道，我对女孩子，从来都是畏畏缩缩嘛……”

白榆一边回忆一边说。

他对秦小雪，其实印象一直不错，后来也隐约觉察出她对他和他自己对她的特别的情愫，但也始终不敢轻易说破，这也是他性格使然，但回过头去看，何尝不是因为他太在乎她，担心一不小心伤害到她了呢？

“就是啊，你一直对女孩子都畏畏缩缩，这次怎么就这么勇敢了啊？”

赵红追问。

“感觉！再说，我们是先互相说明了对彼此的情感，我才知道她家里这事，所以才有困扰嘛……”

“那你怕吗？”

“我怕什么啊？”

“那你困扰什么？”

“我不就困扰自己这么样是不是对郑川来说太不君子了嘛！就像当年老大对，呃，老大喜欢了一个女生，也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带给别人伤害，就停止了嘛……”

白榆差点说出了秦瓦凡和白蒹葭的名字，秦瓦凡一瞪眼，他才得以立刻缩了回去。

“老大是老大，你是老大么？再说，老大当年不那么做，是君子，你现在要是现在放弃，就一定是君子吗？”

秦瓦凡继续瞪了他一眼，面色平静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

白榆心里暗自佩服秦瓦凡的高情商。

“当然不一样了，现在人家秦小雪是要跟定你了，你如果现在因为你所谓的伪君子式的困扰而退出，那对于秦小雪来说，就是背叛！就是抛弃！你让她情何以堪？至于你自己，除非你不爱她，否则，后悔终生是必然！”

秦瓦凡说得毫不留情。

“老公，你别这么说白榆。白榆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太善良了，不希望自己的喜欢变成了对别人的伤害。”

赵红白了措辞激烈的秦瓦凡一眼，转而安慰白榆。

“就得这么给他一棒子，才能打得醒他，要不，不知什么时候又稀里糊涂的，做错了事，伤人伤己，后悔终生！”

秦瓦凡依旧不留情。

“那，现在不也伤人伤己嘛！”

白榆辩解道。

“以你们的状况来说，这个伤是必定要发生的，关键已经不在伤不伤上了，而是在你和秦小雪爱不爱上面了！人家小雪都说得很清楚，她对郑川的感情是妹妹对哥哥的亲情，她对你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你也说了，你对人家的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爱情，那你现在还不明白什么呢？还要打退堂鼓，让秦小雪不仅骑虎难下，还深受因为对你的情感而带来的一伤再伤吗？”

秦瓦凡缓下气来解释。

“榆，你现在是应该和小雪坚定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且，你既然这么爱她，你就要让她和她的家人都看见，你是如何坚定地要和她在一起的，这样，才是彼此相扶相持吧。”

赵红也说道。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榆如释重负。的确，如秦瓦凡和赵红说的那样，他现在是最不能退缩，连犹豫都不能有的，至于对郑川，也是不得已的，将来有机会了他和小雪再好好弥补吧。

医院里，小雪正无可奈何地对着她爸。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小雪爸看见她从房门口进来，抓起床头的搪瓷杯就砸过去。幸好她反应快，一侧身就给躲过去了。

“爸，你吃完早饭再骂吧！”

她看床头柜上也没东西了，自己应该是安全的，便提着装着早餐的保温桶走了过去。

保温桶里放了一小碟子榨菜，几根蒸熟的山药，一个煮鸡蛋，一屉包子，没有放粥，都是些干食，为的就是防止她爸发脾气给扔了烫到人，弄得到处都是，不好打理。这些熟食，就算扔得到处都是，也还是好收拾的。

“带着你的东西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小雪爸看见她朝床头走过来了，立刻扭头不看她一眼。这父女俩，对彼此的招数都心里非常有数，就看谁能扭得过谁了。

也幸好，昨天晚上，秦小雪回到家，就和她母亲来了父亲的病床前，说了自己和白榆要在一起，和郑川不能继续的事，当时父亲就暴跳如雷，恨不得拖着断腿下床捶他一顿。

小雪妈赶紧使眼色让女儿回家去，自己坐下来安抚了盛怒的老伴一番。

但这事总得过去，这个过去的过程，也还得小雪自己努一把力才行，她妈妈本来不让她第二天就到医院见她爸，但小雪坚持自己来，还不让自己的母亲跟着来。下刀子还是下枪子，她都一定要自己接着。

不过，来的路上，她接到白榆的电话，两人聊了一路，有了心爱的人统一战线的同心同德，矢志不渝，她也就愈加心志坚定了。

但面对眼前怒不可遏的父亲，想到也是自己理亏对不起郑川，秦小雪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爸对吵，而是默默地在她爸的病床沿坐了下来，将保温瓶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拧开盖子，将里面的山药拿了一截出来，剥了皮，给她爸拧着头的嘴里送去。

她爸气归气，女儿送过来的早饭，还是默默地吃了。他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他这一生气，明显感觉到气力不够，吃点东西也好。就像他女儿说的，吃吧，吃完早饭继续骂，她这不在着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