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合奏已经开始，这首曲子由云飞烟作为主导，陆羽则从旁辅助。

陆羽的古瑟演奏理所当然不会有他的古琴那么厉害，但是音乐这个东西，一窍通便百窍通，陆羽本身大师的理解在那，以前也专门学过古瑟，而且古瑟作为一门专门的伴奏乐器，单独演奏时的效果是完全比不上伴奏的，再加上云飞烟本人的理解带着陆羽，陆羽只需要从旁附和，倒也不会出现一加一小于一的情况。

而且因为古瑟自身音色的关系，能完美的融入到云飞烟的琴声之中，这也是陆羽为何放弃古琴而选择古瑟的原因，两人对于歌曲的理解不同，同样使用古琴必定会产生冲突，这种结果也不是两人愿意看到的。

而随着歌曲的铺开，哪怕是对音乐无甚了解的人，也被云飞烟那高超琴技给带了进去，一时间纷纷失神沉浸在了曲子之中。

而作为演奏者的陆羽，自然也不例外，相反，他的体会要比其他人更为巨大，不知是云飞烟有意还是无意，陆羽整个人仿佛来到了那个时代，现实中已经完全是下意识的演奏，完美的配合着云飞烟进行着乐曲。

此时的陆羽已经进入幻境之中，他已经忘了自己现实中的记忆，整个人也已经变成了那位将军，此时的他枯坐在高塔之上，身周袅袅檀香升起，将对面的画中女子衬托的更加美丽。

而画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白纱的云飞烟，只不过与外面不同，画中的她，眉间点着一点朱砂，脸上也带着浅浅笑意，完全没有外面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反而是平和温柔，配合上她那倾国倾城的面貌，让人永生难忘。

而随着乐曲的进行，陆羽此时已经渐感身体的虚弱，整个人也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恍惚间，他来到两人相识的那晚，那时他已经是一名反抗之人，立志用一身所学推翻这个昏庸无道的世界，本来只是一次漫无目的的躲藏，却在人群中与她相识，不过一眼，陆羽便感受到了心中传来的悸动。

而这时他的行踪却被人发现，陆羽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刚想转身直接离去之时，手去被人抓住。

陆羽回头一看，正是那名女子，她面色带笑，虽然没有任何的开口，但陆羽下意识的便认为她能相信，随即也没反抗，便被女子带到一处墙边进行躲藏。

而墙的另一边则正是她的闺房，这个地方陆羽却很清楚，这里正是一位朝中重臣的居所，而面前这人，应该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女子回头一望，仿佛认识他一般，轻声说道。

“能带我回去吗？”

陆羽诧异的望了她一眼，但女子却不躲不闪，面容带笑的看着他，从小接受男女授受不亲教育的陆羽本不会答应，但后面追兵将至，再加上女子催促，陆羽也管不了许多，只能将女子拦腰一抱。

引得女子轻声叫了一声，随即陆羽便轻身一跃，便带着女子站在了墙头，女子倚在陆羽怀中，微微指了一个方向，陆羽便直接朝那跃去。

“还要抱多久，他们不会过来的！”

此时女子轻声说了一声，陆羽这才会过神来，连忙将女子放开，而女子却巧笑嫣然，虽然房中无甚灯光，但在门窗透过的月色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女子将烛光点亮，房中顿时清晰起来，陆羽刚想喝止，却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摆设皆透露出了女子气息，不用猜测便知道这是面前女子的闺房。

女子缓缓端着烛台坐在桌前，微微示意一下，陆羽便也缓缓坐下，刚想开口询问为何会帮自己时，女子便已开口。

“我认识你，你的名声早已传遍朝野，小女子也仰慕许久！”

“哦，是吗？姑娘要知道我可是反贼，仰慕我这样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倒也是稀奇！”

陆羽兀自不信，而女子却轻轻笑道。

“公子一人无家可归，为的却是天下人有家能回，此般志向为何不能让人仰慕？”

陆羽被女子说的为之一顿，心中竟然罕见的升起了一股开心，随即有些惭愧的说道。

“姑娘所说在下愧不敢当，虽有这般志向，却还了了无期，现在也不过一介通缉之人，不值得姑娘你仰慕在下！”

“公子这就自谦了，世人谁不知公子文采武艺皆非常人，仰慕者不知几许，多小女子一人也不为过！”

女子轻笑着说了一声，陆羽为之一顿，却也无话可说，而女子显然不会就此放过陆羽，找着话头与陆羽聊了起来。

两人从诗书聊到兵法，从琴棋书画聊到世间百态，不知不觉间陆羽一身所学皆显露出来，而女子多时作为听众，只在关键时才会开口，让陆羽更为欣赏。

两人相谈甚欢，一直聊到天色蒙亮，陆羽才回过神来，望了望窗外渐亮的天色，陆羽知道自己该离开了，随即有些不忍的回头说道。

“姑娘，天色渐亮，在下也得离去了！”

“恩，公子稍等！”

女子轻笑起身，陆羽见状也只能安静等着，却见女子从闺房之中摸索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秀发剪下一缕，陆羽大惊失色，刚想开口，却见女子已经缓缓来到他的面前，将那缕秀发递给了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幻境

“公子志向远大，小女子自知无法留住公子，也自知无法常候公子身边，如果公子愿意，这缕秀发希望公子留下，小女子愿意等着公子功成归来之日！终身不负！”

“姑娘何必如此，在下前途未卜，何德何能值得姑娘如此托付！”

陆羽连声拒绝，望着女子手边的秀发，虽不过一缕，但在陆羽看来却重若千钧。

“公子是不愿接受吗？”

女子眼中带泪，陆羽完全不忍拒绝，本来经过一夜相处，陆羽也对女子有了不菲好感，陆羽见此深吸口气，选择遵从本心，轻轻从女子手中接过秀发。

女子随即展颜一笑，陆羽嘴中轻声说道。

“必不负姑娘所托，趁现在还有些许时间，在下也回赠姑娘一物！”

陆羽随即收起秀发，直接来到桌前，将纸张铺开，女子见状轻轻抹去泪水，悄然站在一旁帮着陆羽研墨作画。

很快，女子的相貌便跃然纸上，正是陆羽在塔上观摩的那副，陆羽将手中毛笔放下，随后对着姑娘轻声说了一句。

“等我！”

“恩！”

女子重重回应一声，陆羽便转身直接离去，只留下女子站在画前视若珍宝。

陆羽之后也不负女子期待，很快便建立起了一番事业，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与女子有任何联系，就是怕被人知晓徒添事端，他只会在夜深人静之时，从怀中取出那缕珍藏的秀发独自看着，以解相思。

但天不遂人愿，陆羽哪怕再小心谨慎，有些事情还是没有瞒住，问题到不是出在他这，而是女子那边。

他当时留给女子的画像被人认了出来，女子全家直接被牵扯进来，而女子为了全家人的性命安全，只能答应以自己嫁入皇宫来换取家人的平安。

当陆羽得到消息之时已经太迟了，等他来到皇城，见到的是女子身着嫁衣坐在皇家婚轿之上，脸上那强颜欢笑的表情让陆羽无比心痛。

但陆羽却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对面的茶楼之上，一人静静的喝着苦茶。

诚然以他的武艺，想从现场劫人轻而易举，但他却不能去，先不说女子家人如何，就他现在的势力也不足以保护他们，女子跟着自己只会过上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不是陆羽想看到的。

而女子也不想陆羽前来救他，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诱饵，为的就是钓出陆羽，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不想他陷入危险之中，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陆羽能出现，哪怕只是希望。

但直到她进入宫中，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女子又是开心又是失落，但华美的红色婚装之下，则是她紧握住的剪刀与她坚定的眼神。

殊不知陆羽在暗处紧紧的跟了一路，目送着女子进入宫闱之中，路上他也发现了四周的陷阱，心中也备受煎熬，最后见事不可为，也只能黯然退去，却发现女子家人却也准备暗中潜逃，陆羽暗中帮他们解决掉了监视之人。

等到他们逃至城外，陆羽这才现身见面，却闻得女子心有死志，当下心中犹如遭受一记重锤，心中悲愤交加，一有责怪自己之前没有出手，二来责怪自己太过弱小，想到女子之前那句承诺，陆羽口中一甜，一股热血从口中留了出来，整个人直接昏倒在地。

还好追赶陆羽的手下也已经循着暗号找了过来，陆羽当时心急如焚，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一人一马先行而至，这些人只能循着陆羽留下的记号追随，最终与女子家人一起，将陆羽带了回去。

等陆羽悠悠醒转，自己已经身处自己熟悉的营帐之中，陆羽想到昏迷前的事情，连声叫人，他的手下也闻声赶来。

“她怎么样了！”

“主公，皇城未有死讯传出，想必还在人世！”

手下连忙回话，陆羽听完这才安下心来，只要人在，陆羽也感觉足以。

此时的陆羽本想直接杀入皇城救回女子，但心中的理智却告诉他，他现在并无胜算，陆羽看着自己的手下，只能强压下那股冲动，将此事揭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羽的势力越发庞大，也逐渐有人提议让陆羽娶亲，但都被陆羽回绝，只有那些经历过的，才知道陆羽心中的一直的挂念，而皇城之中一直有消息传来，女子现在已经升至贵妃，皇帝夜夜宿于她那，民间早已谣言四起，都说女子为祸国殃民之人，意乱朝纲，不然陆羽的发展也不会这么迅速。

手下也纷纷开始劝说，说女子已经变了，甚至连她的父母也参与进来，让陆羽忘记她另结姻缘，但陆羽却不为所动，他相信女子的承诺，说不负他，便不会负他，而他也会遵守承诺，一直到两人相见之时。

最终，陆羽终于带领大军站在了皇城之下，身后千军将士便是他的依仗，他终于是达成了自己的承诺，带着千军万马功成归来。

陆羽独自一人站在人前，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而墙上，两人也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当朝皇帝与一袭白纱的女子。

虽然两人站在墙头，四周已经响起了无尽的叫骂之声，妖女，妖妃之称不绝于耳，陆羽眉头微皱，直接叫停了众人的叫骂，而以他的武艺，自然能看到墙头女子那一闪而逝的哀伤。

“陆羽，你只要退兵，她我可以给你，她我早就玩腻了，都说陆羽是痴情之人，你应该不会在乎这些，想必你不会不答应吧！”

高楼之上的皇帝一声大笑，此言一出对于陆羽身后的将士来说，无疑是在侮辱陆羽，这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纷纷开始叫骂，无限的贬低着女子的名声，只为让她无法配上陆羽。

但这些声音却直接被陆羽过滤，他的眼中只有一人存在，那就是高楼之上一袭白衣的女子，那一身白衣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衣着，陆羽恍若隔世，陆羽轻轻开口。

“我来了！”

“恩，我知道！”

女子笑中带泪，仿佛听到了陆羽的声音，也轻声回道，陆羽笑着开口。

“那你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了！”

但这次女子却未如陆羽所想点头，反而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不用了，你能来就是最好，而我也心中无憾了！”

不等陆羽做出反应，女子突然从长袖之中陡然取出剪刀，直接刺入自己的腹中，随即纵身一跃，跳下城墙，此番事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再加上女子的污名，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止。

“不！！！！！！！”

陆羽一声大吼，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微微直接用劲，座下马匹都承受不住陆羽的力道，直接跪倒在地，而陆羽则飞身上去，直接在半空中接住女子，将其抱住。

女子腹中鲜血染红了白纱，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陆羽，陆羽连声不不不的将体内真气灌输进去，然而却不能延缓女子的生命流逝。

而随着两人缓缓落下，没有任何人的命令，战争直接发动，但不知是有意无意，所有人都远离了陆羽两人，在战场上留下了诡异的无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