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分析着利弊，人已是到了小厨房的门口，厨房里的人见水袖来了，道是都有些吃惊，便有人笑着迎了上来，殷切的说道：“贵人怎么亲自跑来了，这地方杂乱，有什么话叫小丫头来传一声就是了。”

水袖板着脸，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指着那厨娘的鼻子说道：“你少跟我装样子，我且问你，为什么的分例中的菜都没有了？”

她表情倨傲，语气更是毫不客气，让那厨娘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她还道如今的皇后，还是往日的皇后吗？说出来让人笑掉了大牙，身为皇后，竟是想见陛下一面都见不到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不知道消停点。

厨娘心中鄙夷，对着水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人这话可问错人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面不把东西送过来，我又不会变戏法，怎么做得出来？姑娘要问啊，且去内务府问问吧！”

话说完了，便转过了身去，这原本也确实不关她的事。虽然内务府不送食材过来，她乐的清闲，可到底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水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已是安心要闹起来的，自然不肯就此放过那厨娘，“我还不知道你们！”水袖满脸的急怒之色，对着厨娘说道：“如此跟红顶白，别到了来日后悔！”

厨娘回头过来，慢悠悠说着：“也得您有让我们后悔的本事才好！”

水袖心中乐开了花，可脸上的神色却是更加难看，也不顾厨房中地板油腻烟火气息难闻，几步就追上了那厨娘，伸手拉着她的袖子一甩，那厨娘猛然受力，自然是转过了身来。

水袖便指了她的鼻子，手指还上下颠动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口中怒喝道：“找内务府要东西，是你们分内的事。难道该给你的不给，你就这样罢了？咱们谁也别拿着谁当傻子！”

那厨娘到此时也懒得装出恭敬的样子了，索性冷笑了一下，对着水袖说道：“贵人这话可真是高抬我了，如今贵人都不敢往内务府要去，我怎么就敢了？再说了，都没说什么，您这是……”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虽是没说出来，可指责水袖狗拿耗子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水袖心中暗笑着，脸上的气愤却是一点不减，当即便与厨娘大吵了起来。厨娘虽不敢与水袖一般喝骂，却也是摔盘打碗，口中阴阳怪气的嘲讽。

可两个人争执了才没几句，影薇便急匆匆跑了过来，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得不可开交，连忙便上前拉住了水袖，低声说道：“娘娘吩咐过，他们若是不肯，便算了吧。”

那厨娘分明听见，脸上那嘲讽的笑意又添了两分，对着水袖说道：“贵人，既然娘娘自己都是这么个意思，不如您还是请回吧。这里好歹是厨房，若是今日哪位主子吃坏了肚子，可是说不清楚了。”

水袖愈发气起来，做出一副要上前打那厨娘的模样。影薇连忙拉着她后退。

水袖本来也不是真要动手，被影薇这样一拉，也就顺势做出一副被她拉开了的样子来。

影薇这里便瞪了那厨娘一眼，那厨娘到底顾忌着这两人的身份，便也住了口。影薇见她气馁，这才拉着水袖离开了小厨房。

一面想着殿内走去，一面低声说着：“贵人怎么这样耐不住性子……”

水袖双眼微微泛红，口中说着：“我原不过是问问她的，谁知道她口中就不干不净的起来，说咱们娘娘如今不比从前的话。”这原本是没有的事，可水袖诚心要挑事，自然说起话来便加油添醋。

“我听了自然是气不过的，忍不住便多说了几句……”水袖低着头，一副替凤灵柔不平的样子。

影薇叹息了一声，心中想着，自己尚且是要忍不住替凤灵柔生气的，水袖到底是从小跟着凤灵柔的宫女，自然心里对凤灵柔更是亲厚，凤灵柔这般被人欺负，一时间耐不住性子也是有的。

两个人都是垂着头回到了凤藻宫中，凤灵柔却是闲闲的依在软塌上看书，见两个人都是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心中已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对着两个人笑了笑，这才又说道：“无妨的，你们也不用沮丧。”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均是满脸的无奈。

水袖便上前一步，替凤灵柔道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语气中带着难过说道：“这些人愈发的不成个样子了，娘娘读书，怎么连茶水都没人伺候？”

凤灵柔听了这话，却是放下了书卷，想了想，对着水袖说道：“你去问问她们，就说是我怕吵，想放些人出去，可有人愿意出去的。”

如今的凤藻宫比不得上一世的，现在这里只有水袖一个是她自己带来的。别的宫女却都是金国宫中的，谁知道其中有多少旁人的眼线，趁这个机会分辨一下，倒是好事。

水袖迟疑了一下，影薇却忍不住劝道：“咱们这里人本来就是不多，您再放出去一些，只怕连洒扫院子的人都没了。”

凤灵柔却是摇了摇头，口中低声说道：“如今这个时候，人还是少点的好……”

第160章 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qbxsw.com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水袖目光一闪，才说道：“娘娘可是担心这些人心里不是向着您的？”

凤灵柔赞许的点了点头，对着她笑道：“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前途，只怕愿意留下的人并不算多。那么，留下的人便只有两种了，一种是心中真的向着我的……”

她看着水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另一种，便是奉命被安插在我宫中的，没有本主的命令，她们自然是不敢走了……”

水袖被她说中了真病，心中狂跳了起来，难道她竟是看出来了些什么？一面想着，目光竟是不敢直视凤灵柔，不知不觉的便有些目光游移躲闪。

凤灵柔一笑，装作不曾看见，又说道：“以前，这里人太多了，我看过名册，这么小小的一个凤藻宫中，竟然有八十余名宫女，我们连问名字认人都还认不过来，又怎么分辨呢？”

影薇却是明白了过来，笑道：“所以，就不如放走一些心生旁念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样的，走了也并不可惜，可人少了，那些藏着的，就无处可藏了。咱们也好弄弄清楚，到底谁才是怀着异心的。”

凤灵柔含笑点头，说道：“你倒是机灵！”

影薇却不理会凤灵柔的调笑，一脸正色的说道：“若是果然能把咱们凤藻宫打理的针插不入，水泼不进，那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呢。宫中最怕的，便是行事不秘，被人预先就察觉了。”

凤灵柔秀眉微挑，说道：“此事古人倒是早有定论，有道是君不密则失臣……”

说着话，目光转向了水袖，似是别有深意一般，缓缓说道：“臣不密则！”

水袖身子一颤，心跳的愈加厉害了起来，竟是不敢站在凤灵柔的面前，便找了个理由说道：“奴婢这就出去问问，看看谁是不愿意继续留在凤藻宫中的。”

说完了，竟是也不等凤灵柔答应，便急匆匆的转了出去。

凤灵柔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样的机会，她已给了水袖无数次了，可每一次，她都是这样避开了。

看来，她是铁了心了。缓缓闭上双眼，也罢，既是她自己选的，那自己这样数次暗示也算尽了主仆的一场情分了。

接下来，也便只是她咎由自取了。

影薇大约是觉得凤灵柔的眼神有几分奇怪，便低声对着凤灵柔问道：“娘娘，您这是瞧什么呢？”

凤灵柔目光微微闪动，笑了笑，说道：“无事。”却又想了想，对着影薇说道：“我瞧着，你似是与水袖亲近了不少呢。”

影薇便点了点头，把这几日她是因何与水袖便得亲近了诉说了一番。又说道：“想不到她倒是个好的，这些日子，旁人见娘娘和陛下不怎么亲近，都变了脸色，她却是一如既往的，也是难得了。”

凤灵柔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着影薇说道：“你在宫中也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样点事都看不明白的吗？”

影薇便是一怔，低头了片刻，才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凤灵柔失声说道：“娘娘是说……是说温贵人也……也是旁人的探子？”

凤灵柔叹息了一声，对着影薇说道：“你心中知道也就是了，既然已是与她亲近了，那便依旧做出亲近的模样来吧，不要让她察觉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神情中显露出了丝丝失落的模样来。

影薇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心中却是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她从小就生活在宫中，原也知道这宫中容不下什么真正的情意的。可来到了凤灵柔身边，却发现凤灵柔是这样干净，与她以往伺候过的主子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她竟然真的不害人，不算计人的。

影薇觉得诧异，觉得好奇，便忍不住多观察凤灵柔，谁知越观察也就越敬佩。如今，她已是实心实意对待凤灵柔了，却想不到，凤灵柔还是遇到了这样的冷遇。

也许，这样的深宫之中，没有阴谋便真的活不下去的吧。即使，她贵为皇后。

影薇心中伤感着，半晌，才忍不住想到：也许，我该劝劝皇后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有这样的生存法则……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愿意的。毕竟，这是宫中难得的一股清流。

凤灵柔见她不说话了，便又拿起了书来，斜依在软塌上看了起来。心中却是想着：算算时候，七夕就快要到了……还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

嘴角轻轻上挑，口中却是一声长叹，这是好事，却是让她十分心痛的好事。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殿中便恢复了宁静，半晌，才听到水袖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碎了一室的宁馨，“娘娘，我问过了。竟是一多半都想走的。”

水袖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丝恼怒的神情，把一份名单放在了凤灵柔面前，说道：“如今凤藻宫有各等宫女共计八十二人，问了一圈，愿意走的竟是有五十三人。只剩下了二十九个。”

影薇不由得失声说道：“这……这可怎么够使。”

凤灵柔却是微微蹙眉，口中喃喃说道：“还是太多了……”

影薇和水袖面面相觑，这还多？

凤灵柔想了想，这才展眉说道：“这样吧，影薇去看看这些人，把伶俐的都分在院中，不许她们进殿来服侍。挑几个笨些的，让她们在外殿，没事的时候也不许进来，只在门口站着就是了。”

然后正色对着两个人说道：“内殿的话，除了影薇，旁人未经传唤，一概不许进来，每日清晨打扫的时候，也是影薇在这里守着，看着她们打扫。”

水袖怔了怔，见凤灵柔把自己排除在外，有些不自在的笑道：“这样说来，我以后也来不得了？”

凤灵柔却对着她笑了笑，说道：“你别多心，你如今到底是贵人的身份，若是你开了能够进入内殿的例子，以后我便不好阻拦别人了。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水袖听了凤灵柔的解释，也只得勉强点了点头，笑容却始终有几分不自然。

凤灵柔却不去理会她，只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对影薇说道：“这个名单你拿着，回头按照名字一一把人都认识一下，分派了活下去，开始的时候，不妨重重的使唤她们。过几日再问问可还有想走的。”

影薇此时已是差不多明白了凤灵柔的意思，当下便收了名单答应了下来。凤灵柔又转向水袖说道：“听说你在帮我做过七夕的东西，我自己想了想，倒是想要个石榴图样的，你就绣这个吧。”

水袖开始见凤灵柔这般，心中还有些不安，现在听到凤灵柔也安排了活给她，显然是还信任着她，这才放下心来，含笑答应了。

凤灵柔这里分派完了事，正想把水袖打发出去。却忽然听见殿外一片的嘈杂之声，不由得蹙了眉头，对水袖说道：“你出去看看，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闹起来了？”

水袖答应了出去，片刻又返了回来，对着凤灵柔气愤道：“咱们这里的宫女去内务府要夏日惯例的瓜果，谁知道给的都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