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一趟御书房，去请陛下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大事要说。”

锦衣答应了，可看看已是漆黑一片的四周，还是担忧的说道：“奴婢先送了娘娘回去，再去请陛下过来也不迟，横竖陛下宠爱娘娘，听说是您请，再没有不过来的道理。”

慕雪柳想起殷舷哲来，一直板得平整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说道：“贫嘴！”

口中虽是斥责着，心中却是甜蜜。他知道自己真正有所顾忌的，不过是凤灵柔一人，便一直硬生生的没有宠幸她，让凤灵柔这个皇后有名无实……

如此情深义重，不说在帝王之中，便是在寻常富贵人家，也是难得一见的了。她虽然做不成皇后，可到底，在殷舷哲的心中，她才是他的妻子。

如此，便足够了吧……

慕雪柳心中想着，脚下慢慢走着，好容易回到了宫中。

锦衣安顿好了慕雪柳，便立刻派人去请殷舷哲。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慕雪柳便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带着谄媚的笑容对着她说道：“娘娘快预备接驾吧，皇上马上就过来了。”

慕雪柳此时正躺在，身上搭着薄薄的一条丝毯，听说殷舷哲来了，也不起身迎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那小太监面露疑惑的神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人在殿外喝道：“皇上驾到……”

殷舷哲随着小太监的唱喝声走到了殿门口，却见只有慕雪柳的两个宫女跪地相迎，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们主子呢？”

锦衣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笑容，对着殷舷哲说道：“娘娘在殿中等着陛下呢，您快点进去吧。”

殷舷哲不由得眉头微微蹙起，从来他来到这里，都是慕雪柳在门口相应的，今日竟是不在，难道是她身体抱恙？可看宫女这样喜笑盈盈的样子，却又不像是慕雪柳生病的样子，难道……

殷舷哲想到这个可能，脚下也不由得加快的几分，竟是等不的宫女起身替他帘拢，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过去一把帘子，直奔慕雪柳的寝殿。

进了门，就看见几个小宫女吃力的抬着盛放冰块的水缸正想挪出去，见了他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

殷舷哲顿时就更明白了几分，心中一阵狂喜。宫中盛夏惯例是在殿中放置冰块取其凉意，而竟是连冰块也要挪出去，显然是畏寒的缘故，什么人才能如此畏寒，自然是只有孕妇才会娇贵到这个地步。

随意对着宫女摆了摆手，殷舷哲忙得连话都来不及说，便进了内殿之中。

只见慕雪柳躺在，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微微湿润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似喜似悲，竟然是笑得要哭出来的模样。

殷舷哲几步抢到了跟前，一把握住了慕雪柳的手，问道：“柳儿，你……你可是……”

慕雪柳含羞带怯，眼中的水雾凝聚成了泪滴，羞红的脸上双唇微微颤抖着，却又向上扬着欢喜之极的弧度。

对着殷舷哲一点头，便有一颗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

见她点了头，殷舷哲只觉得心中狂喜，竟似是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一般，一把将慕雪柳拥入了怀中，抱得紧紧的。

“柳儿，朕可算等到了今日了。”殷舷哲的声音欢喜之极，竟是显得微微有些颤抖。

慕雪柳却是含着嗔意伸手在他胸口轻推，口中低声说道：“小心着些，别，别伤了我们的孩子……”

殷舷哲连忙松了手，口中不断说着：“朕是高兴糊涂了，高兴糊涂了！”他满脸的笑容，拉住了慕雪柳的手，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可叫太医来瞧过了？”

慕雪柳面带笑容瞟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也是刚知道的，我身边的锦绣原学过两天医术，她才说的时候，我也是不信，可她竟说敢难脑袋担保，我这才信了，便忙忙的叫人去请了你来。哲郎，你可欢喜吗？”

殷舷哲纵声大笑，他那里会有不欢喜的道理。

慕雪柳等他笑声稍抑，这才款款说道：“我今日去瞧正宫哪边，回来的路上，只是觉得疲惫异常，几乎是俯在锦衣身上，让她抱了回来的。等回来了，便叫锦绣给我瞧瞧，结果……”

她说着话，自己也低低笑了起来，烛光之下，慕雪柳半侧了头，晶莹雨润的肌肤里透出一层淡淡的色来，显得娇憨羞涩，让人爱不释手。

殷舷哲挨着她坐了下来，转头叫人去请太医，却被慕雪柳拦住了。她低声对着殷舷哲说道：“锦绣说才不过一个月大呢，此时就闹腾起来，反而不好。听说小孩子小气，要瞒着人些，到三个月上才能让人知道。想起上一个来，又怎知不是……”

她的眸中泛起了一层盈盈的水意，口中便发出了低低的叹息之声。殷舷哲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他也依稀听过这样的说法，既然如今不便声张，那便不声张就是了。

重要的是，慕雪柳有了身孕，这才是让他最欢喜的事。

第164章 她才是他的妻子

当下对着慕雪柳说道：“若是不声张的话，却不是要辛苦你了？这样对于安胎只怕也不好……”

慕雪柳笑道：“哲郎可真是欢喜的糊涂了呢，我便说我身子不爽利，想歇两天，难道你还会逼着我叫我去管事不成？”

她满面含春，斜斜瞟着殷舷哲，一点樱唇微微翘起，似是在取笑他一般。

看得殷舷哲心中一时柔情大盛，握着她纤柔的小手微微用力，拇指在她手背上着，似是在感受她柔滑的肌肤一般。口中已是说道：“那便按照你说的办吧。只要你高兴，便是怎么样都好。”

慕雪柳含笑点头，把头轻轻侧了，靠在殷舷哲的肩膀上，低声笑道：“只要你能一直这样对我，我便无论如何也是高兴的。你可知道，唯有你能让我高兴起来，也唯有你能让我不高兴……”

殷舷哲伸手拥住了慕雪柳娇小的身躯，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只觉得甚是对不起你……”

慕雪柳却猛然伸出手去，掩住了殷舷哲的口，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觉得委屈，纵然我做不了你的皇后，我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委屈。”

殷舷哲抱住了慕雪柳，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甜糯的香气，低声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朕会让你坐上那皇后之位的。你且先忍耐一阵子。”

他的语气渐渐严肃，如同誓言一般在慕雪柳的耳边说道：“在朕心中，只有你才是朕的妻子。”

慕雪柳伸手反抱住了殷舷哲，在他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低声说道：“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也正是因此，我才不觉得有丝毫的委屈。只是……”

慕雪柳的语气缓缓低沉了下去，低声在殷舷哲的怀中说道：“只是，如今只怕也不能总是这样晾着正宫了吧？”

殷舷哲叹息了一声，对着慕雪柳正色说道：“朕也知道这样有不妥之处，可到底……”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慕雪柳便笑着在他怀中滚动着，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了，低声笑道：“到底是怕我吃醋。”

殷舷哲被她调皮的语气逗得一笑，便听见慕雪柳继续说道：“那我尽量不吃醋就是了。这皇后看起来，倒不想个藏奸的，横竖，如今我也不能服侍了。你去吧……”

她口中虽是说着让殷舷哲去，可双手却探了出去紧紧抱住了殷舷哲的腰，仿佛怕殷舷哲真的去了一般。

殷舷哲见她如此作态，忍不住伸手轻捏了她娇俏的鼻尖，口中宠溺的说道：“何苦这样故作大方！”

慕雪柳似是被人识破了心思的小女孩一般，侧过脸埋进殷舷哲怀中，吃吃笑了起来。

两个人含着柔情，仿佛一脉慢慢将殷舷哲包裹在其中。

殷舷哲目光闪动，带着怜惜和爱意。低声对着慕雪柳说道：“你放心，一切都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个位置她坐不久的，十年，给我十年的时间，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皇后。”

慕雪柳含笑点头，樱唇微启，轻轻吐出三个字来，“我信你。”

殷舷哲对着她深深点头，过了一会儿，眉头才微微蹙起，对慕雪柳说道：“可她仿佛并不愿意与我亲近，这倒是我意外的事……”

慕雪柳噗嗤一笑，说道：“哲郎如此高大威猛，她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心中难免是有几分胆怯的。这也是寻常，算不得出奇啊。”

殷舷哲却摇了摇头，对着慕雪柳说道：“不是，朕有一种感觉，她仿佛与朕极其熟稔，也并不怕朕。却似是忍耐着故意不于朕亲近。这样的事，还从来不曾发生过。”

慕雪柳听了有些不明所以，蹙眉想了想，才对着殷舷哲问道：“哲郎的意思，是说她在欲擒故纵吗？”

殷舷哲却又摇了摇头，对着慕雪柳说道：“也不是，若是欲擒故纵，应该时时出现在朕面前才对。她也不是如此……”

慕雪柳这下子便如同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了，当下蹙眉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到底是怎么样呢？”

殷舷哲缓缓回忆了半晌，似是在追忆凤灵柔给他留下的印象，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时聪明，有时愚笨，有时又仿佛洞悉了一切……”

神秘，若说凤灵柔给他最大的感觉，便是神秘。明明这样一个人就站在眼前，却似是隔着重重的纱幔，让人怎么也看不清楚她。

慕雪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想着，若说凤灵柔洞悉一切，这感觉她也有。最强烈的一次，便是刚才，这谁也不知道的秘密，竟然也被她知道了。

不但知道了，还这样明显的提醒了自己。

让她愈发弄不明白，这女子到底是敌是友。若说是友，宫中的女子之间哪里来的真正的友谊，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若说是敌，可若是敌人知道了这样隐秘的消息，自然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生下孩子才是。纵然自己不下手，也要千方百计的透露给别人，等着别人来下来，甚至是挑唆着别人来下手。

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聪明到了极点，偏又蠢到了极点。这两种感觉，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还真是稀罕。

慕雪柳看着殷舷哲脸上的神色，见他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虽是说了自己尽量不吃醋，可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这样去琢磨别的女子，又怎么能真的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她对着殷舷哲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许真的爱上她了，无论你怎么与她做戏，我都不吃醋，可我其实从来都容不得你心里有旁人……”

殷舷哲见她脸上的红晕都退散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指还微微用着力，仿佛是在诉说着她心中真正的恐惧一般。

对着她点了点头，殷舷哲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委屈你一些了。”

慕雪柳见他答应了，心中稍安，对着殷舷哲笑了笑，拿起他的手来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平坦的小腹还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可殷舷哲的手却抚摸的格外的小心。

慕雪柳轻轻说道：“哲郎，你要记得，我怀着我们的孩子呢。”

殷舷哲轻轻拥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柳儿，我答应你，你若是生下男孩子，他便会是我金国的太子。我所建立的基业，都由我们的孩子继承。”

慕雪柳的身子一颤，显然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震撼，在殷舷哲的怀中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和紧张的结果。

“哲郎，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金国从来若有嫡出便不能立庶。那凤灵柔，将来，将来也会有孩子的……”

殷舷哲一笑，那笑容之中却透出一股寒意来，让慕雪柳都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只觉得殷舷哲的笑容之中寒意逼人。

殷舷哲缓缓说道：“不错，她也许会怀孕，也许会生下孩子来，可朕怎么会允许这个有一半东晋血统的孩子成为太子呢？”

慕雪柳听着殷舷哲这话中似是有着深意，便忍不住追问道：“那……哲郎你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