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带着凄容说道：“奴婢自然是来求娘娘庇护的，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凤灵柔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她小腹之上，口中说道：“你如此腹中有着胎儿，日后至少也有个嫔位，也是正经的主位了，哪里还需要我来庇护？”

水袖却是缓缓摇头，对着凤灵柔说道：“宫中的情形娘娘如何不知？你我主仆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若不是为了让娘娘原谅我，我又怎么会去延福宫中替娘娘转达了陛下的意思。”

凤灵柔目光微闪，对着水袖问道：“这件事并没有公开，你是如何知道的？”

水袖却是对着凤灵柔一笑，说道：“猜也猜得出来的，陛下隐瞒了此事，又留了那水姝静在宫中，难道会放着贤妃不管吗？不过是不愿意让人人都知道了，想要她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罢了。”

水袖见凤灵柔不信，便又说道：“贤妃到底是水姝静的姐姐，娘娘有着顾忌不愿意出手也是正理。可我今日做下了这样的事，她日后若是知道了只怕难免不会向我报复。”

原来她以为自己不动手，是顾忌水姝静的缘故啊……

水袖咬着下唇，嗫嚅着说道：“日后，娘娘为中宫皇后，只怕这样的事还多得很呢，身边总要有一个人去替娘娘办吧？与其用别人，何不就用水袖呢？”

水袖的意思已经是说的很明白，她虽是擅自做主替凤灵柔下手处置了贤妃，却也是向凤灵柔递上了一份投名状。若是她将来有什么违背了凤灵柔的地方，这样一份亲口的供词，已足够要了她的性命。

这件事，水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严格说来，知道贤妃假孕之事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其中殷舷哲自然不会亲力亲为，而凤灵柔却是有所顾忌也在迟疑之中。

在水袖看来，水姝静是贤妃的妹子，而水夫人更是贤妃的母亲，自然都不会对贤妃下手。那她这个当事人之一，便是唯一一个知情，且又下得去手的了。若是在这样的时候，她送上自己的投名状，则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凤灵柔重新接纳。

说起来这个来，水袖并非完全情愿。她一直想摆脱的，便是这婢女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她应该还是位千金小姐才对。奈何形式比人强，她在宫中，所有的不过是腹中的一个胎儿，能不能生得下来，生下来了是皇子还是公主，又能不能养育到长大成人？

宫中不比别的地方，她身份卑微，是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儿的。而能够提供庇护的人，谁又是善茬呢？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便还是凤灵柔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给凤灵柔留下的是怎么样一个印象。

可她却还是了解凤灵柔这个人的，贤妃阴毒，贵妃神秘莫测，安妃安静度日没有招揽她的意思。难不成她去追随乔贵嫔？想想乔贵嫔的为人，水袖就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所以从凤灵柔叫影薇去问过她衣裳，她便思索了起来。虽然是当下难免怒火冲天，可发泄过一阵之后，她才想到，这未必不是她的一个优势了。毕竟，后宫之中，最大的人，是皇后。

而皇后，又是个良善的性子。

水袖前思后想的整整一夜，等到天明了才勉强小睡了一会儿。想要来到凤灵柔跟前请命，却听见凤灵柔出宫骑马去了的消息。心中又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只怕自己直接这样过来求，未必有什么结果。

甚至凤灵柔可能连见她都不会见，那怎么样做才是凤灵柔一定会见她的呢？

水袖的目光便缓缓向着延福宫看了过去。她冷冷一笑，对着小铃铛说道：“咱们瞧瞧旧日的主子去吧……”那阴森森的口气，吓得小铃铛又是一阵哆嗦。

做完了这件事，水袖知道自己起码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见到凤灵柔的机会。她也果然如愿，成功见到了凤灵柔。

成败在此一举了。

凤灵柔低头看着水袖尚且带着几分少女稚嫩的脸庞，却只觉得越看越是陌生，只有一件事水袖说对了，只怕将来这样的事并不会少……

她总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的，可是水袖也没有说对，那就是用别人未必不如用水袖。

不过这些凤灵柔是不打算告诉水袖的，毕竟，水袖已经失去了她的信任。凤灵柔看着水袖缓缓点了点头，对着她说道：“这些事不妨日后再说，如今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我会庇护你，不让旁人对你的孩子动了歪心思。”

水袖闻言大喜，她也并没有指望一下子便能够和凤灵柔和好如初了。但这总是个机会，一个让她可以接近凤灵柔的机会，一个能够更大程度上保障自己生下孩子的机会。

如果是个皇子的话……

水袖的身子都微微颤抖了，深深对着凤灵柔叩下头去。凤灵柔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只是轻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便站起了身来。

水袖也知道此时不应该躲过纠缠，当下好不迟疑的答应了一声，便从凤藻宫中退了出去。

她刚一走，影薇便从殿外跑了进来，见凤灵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对着她问道：“娘娘？可是剑上，整个人如同是一树青松，挺拔而俊逸。

第186章 足够要了她的性命

影薇只觉得一团红霞飞到了脸上，顿时低了头，口中要抱怨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就从唇边逸走了，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声音来。

那侍卫连忙对着影薇抱拳拱手，说道：“方才真是对不住，我原是巡逻经过此处，见姑娘仿佛在寻觅什么的样子，一时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了。倒是吓到姑娘了。”

他脸上含着歉意，语气十分诚挚。影薇却是一改往日的端庄大方，对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是我自己找得入神了，没听见你的脚步声音。怨不得你的……”

那侍卫又拱手谢过了影薇的宽宏大量，这才说道：“我今日第一日进宫当差，有些礼数还真是不熟悉。其实说完就知道不该问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在自己头上挠了挠，十分尴尬的样子。

影薇听说他的第一日当差，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阳光，似是闪烁出细碎的光芒，微薄的唇张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笑得全无心机。

影薇便忍不住说道：“确实是不该问的，若是下次见了可莫要再问了……”

侍卫点了点头，对着影薇笑道：“这幸好遇到的是姑娘，这样宽宏大量的，不然告上我一状，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影薇被他逗得一笑，说道：“不妨事的……”

侍卫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影薇又说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姑娘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吧！”他热心的说道，说完又怕影薇误会了一般，继续说道：“就当是谢谢你不去告我的状！”

影薇闻言倒是怔了怔，她从出生就在这宫墙之内，眼中所见的女子虽然并非个个绝色，却也是民间千挑万选出来的美貌佳人。因此上，她从来都认为自己生得极丑的。

此时竟被这样一个侍卫示好，便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她却不知道，虽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她只能算个下等姿色，可若是在民间，却也当得起清秀两个字的，并非全无动人之处。

难道他是故意来与我亲近的？影薇想了想，却又很快否认了这样的念头，并没有人知道她要此时来寻苏龙，自然也谈不上做如此的安排了。何况，这些侍卫虽是在后宫之中巡逻，可却是陛下的亲卫，除了陛下的手令，旁人是调动不了的。

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安一个人来接近她呢？

若说宫中有这样能耐的，只有慕贵妃一个人了。可慕贵妃如今怀着身孕，躲事情还来不及，就算是有深仇大恨，都不会在此刻报复，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若说真是无心的巧遇，那他分明是看见了自己的脸的，又何必如此……

也许，他只是少年心性，喜欢帮人？影薇心中想着，口中却是不由自主的说道：“我在寻苏龙苏侍卫，往日都是他在这边的。”

那侍卫闻言，眼中竟是一黯，对着影薇说道：“原来……姑娘有相熟之人了啊……”

宫中的侍卫，并非个个豪门出身，而金国的宫女又是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嫁人的。所以宫女与侍卫之间常常有相熟的，在宫中便情投意合，只等着到了岁数嫁了他去。

因此上影薇说出了苏龙来，那侍卫当即便误会了。影薇连忙便解释说道：“是我的主子寻他，有些事交代，不是我……”

那侍卫眼睛一亮，惊喜道：“不是你？”

影薇顿时住了口，心中暗暗自责，便让他误会了自己是与苏龙有私情也好。难道明白告诉他，自己是个宫奴子的身份，这一生都出不去的吗？何况，这话要怎么说出口去呢？

再说了，人家可什么都不曾说，总不好人家说：“我帮你找东西。”她便说：“我不能嫁人的。”若是人家果然有意还好，若是人家本不是这个意思，岂不是惹他笑话了？

影薇心中千回百转，手中搅动着丝帕，只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烧得了。那侍卫也知道自己的话唐突了，便略带几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那……苏侍卫今日是有事，所有不曾来，我是替他的。我往日在御花园那边。就是从听松到翠盈阁那段路。”

影薇点了点头，对着侍卫说道：“如此，我回去回禀了主子，明日再来寻他吧。”

侍卫点了点头，似是欲言又止，只等到影薇转过身要走，才在她背后低声说道：“姑娘，是从听松到翠盈阁，你可记住了？”

影薇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答话。随即便加快了脚步，一路回到了凤藻宫去。告诉了凤灵柔苏龙不在，遇到个侍卫问了，说是今日他有事。

凤灵柔却也没想到影薇会有这样的奇遇，因此也不曾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吩咐影薇明日再去就好了。

翌日，一大早影薇便离了凤藻宫去找苏龙。到了地方，才不过等了片刻，便等到了苏龙，把凤灵柔的吩咐交代了一遍。

等苏龙答应了，影薇便转身向着凤藻宫而出。可往日里走得极顺，便是想着事情都能走回去的路，今日不知怎么得竟是走错了。

影薇回过神来，向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翠盈阁了。心便狂跳了起来，自己分明不曾向着要到这里来，怎么这竟是不听使唤了呢？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个满是惊喜的声音，“姑娘，你果然来了！”

影薇只觉得脸上有团火在烧，一时间竟是不敢转过头去看，心中烦乱着，竟是不管不顾的抬腿就跑，留后一脸错愕的侍卫。

影薇用尽了全力跑着，直到酸软，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才扶着宫墙站住了，连连不止。

一颗心怦怦乱跳着，竟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只觉得跑了这样许久，眼前都有金星不断闪烁了，可那侍卫的脸还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能这样，不能想下去了。她是宫奴子，她比不得旁人，她是一生都要老死在宫墙之内的。

“看来，影薇姑姑是想出宫嫁人去了吧？”一个略带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

影薇闻言先是一惊，却很快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来，连忙转过了头去，果然看见凝翠笑嘻嘻正看着自己。只见她也是呼吸略略急促，便说道：“你胡说什么呢？瞧你是跑着来的？”

凝翠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还说我？你自己跑成个什么样子了？倒似是身后有个狼撵着你跑一般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曾听见，这不是只好跟着你跑了几步！”

影薇笑了笑，等气喘得差不多了，这才站直了身子。对着凝翠先发制人道：“你可是仔细着吧，宫里也敢高声叫唤的，让哪个管事的姑姑听见了打你！”

凝翠噗嗤一笑，说道：“你拿这话吓唬新来的呢？我还真不信谁敢来打我！少跟我弄这些玄虚了，你只实说，刚才那个侍卫是谁？”

影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对着凝翠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