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行》

…

…

多年的工作环境，养成的职业习惯和直觉，君珩不难感觉到顾惜身上的许多疑点。

“确实有。”顾惜侧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只是……我不应该该从何说起。”

嗡——

口袋里，手机震动。

君珩摸出手机，将电话接通，皱眉倾听两句。

“好，我马上过来。”将电话挂断，他转过脸，“医院方面查到一些进展，我亲自过去看看。”

顾惜抬腕看一眼时间，上午约好去拍定妆照，现在她也该走了。

“那我们中午见，好好谈一谈。”

“我送你？”

“不用。”

顾惜扬扬下巴，台阶下司机已经将车子开过来，米瑶正将后车门拉开。

“注意安全。”君珩叮嘱她一句，快步迈下台阶。

向她摆摆手，君珩急匆匆离开。

现在，任何一点线索都可能会为案子带来突破性的进展，自然是耽误不得。

目送他车子驶走，顾惜也坐到车上。

米瑶关好车门坐到车上，看到她血丝密布的眼睛，心疼地皱眉：“看您这眼睛，都快成兔子了！”

顾惜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鼻梁：“HB那边还顺利吧？”

米瑶点点头：“挺顺利的，节目反响很好。”

听说牧野和HB没有受到影响，顾惜暗松口气。

几个少年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第一次正式演出要是演砸了，只怕对他们未来的发展不利。

“中午订一个餐厅，我想和君珩一起吃顿饭。”

昨天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

眼下这种情况，有些事情也是该告诉他的时间了。

“好了。”米瑶笑着转过脸，“惜姐，您猜《武丁盛世》男主角是谁？！”

“谁？”顾惜语气淡淡的。

“季神！”米瑶笑道，“说起来，以前我还觉得他肯定挺不好接触的，没想到不是那么回事，昨天他真把海报送到咱们工作室了呢！”

米瑶说得兴奋，顾惜却并没有多少兴趣。

心中，依旧在思考着这次的案子。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赶到1号摄影工厂。

1号摄影工厂是业内着名的摄影师楚一开创的摄影基地，这次《武丁盛世》的定妆照就是他来负责。

二人来到三楼的时候，季白刚好化完妆换上衣服出来。

一身墨色镶暗金边的古式宽袍，配上金冠玉带，赫然一幅古代帝王的资容。

米瑶看得双眼直冒粉红泡泡，只是顾及着自己的助理身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顾惜，小米！”看到二人，季白也是露出笑容，“海报收到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谢谢您。”米瑶激动的双颊通红，“这身衣服您穿着好帅！”

“谢谢。”季白笑着道谢的时候，参加拍摄的另外几位演员也都穿戴整齐出来，化妆师看到顾惜，忙着迎过来，“顾小姐，您来的正好，先过来化妆吧。”

与几位老演员寒喧几句，顾惜走进化妆师坐到椅子上。

因为是商朝时期的作品，化妆风格也是比较靠近历史的风格，并没有太过花哨的头饰和妆容。

化妆师按照艺术指导老师的要求，帮顾惜化好妆，一旁的服装师早已经将衣裙准备好。

今天顾惜要换两套衣服，一套是宫装，一套是战甲。

为了和季白等人配合，第一次是宽袍大袖的宫装衣裙。

众人如众星捧月围着她换衣服，看着服装师帮她把腰带系好，米瑶站在旁边激动的瞪大眼睛。

“真没想到，惜姐穿古装这么好看。”

“是啊，这衣服惜姐真能压得住！”

……

服装师和化妆师也都跟着感叹。

季白工厂出口的大电影，在道化服上一向考究。

这次又是历史正剧，自然是不敢有点半马虎。

这衣服不光细质好，上面的绣花全部都是手工绣制，大气货美。

这样的衣服，若是旁人穿上，但凡有一点气质不佳，就要被衣服夺过去风华。

顾惜的气质却能压得住，衣服与人相互辉映，两袖抬起来，看似随意地一端手臂，赫然就是一位古代帝后。

长裙拖地，服装师小心地帮她捧着衣服，众人一起簇拥着她来到摄影棚。

旁边的摄影棚里，房门刚好被人推开。

顾惜抬脸看过去，正对上一对深蓝色的眼睛。

四目相对，对方的目光微微一顿，然后就染上笑容。

“原来是女帝陛下。”丹尼笑着迎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很适合这样的衣服。”

“谢谢。”顾惜回他一笑，“你这是？”

“哦……过来拍一套宣传照片。”丹尼看看左右，“你们要拍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那……”丹尼看一眼手表，“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真不巧，今天中午我约好人，只能改天了。”

“那……”丹尼耸耸肩膀，“明天怎么样，不要告诉我，你还有约会。”

“明天我们要拍外景。”米瑶小声提醒。

丹尼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这样啊，那我只好多等几天了。”

“那我们进去吧？”服装师推开另一侧影影间的门。

“好，我晚一点再打给你。”

丹尼向顾惜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顾惜眼角余光扫过去，刚好看到他右侧的耳廊有三道暗红色的结痂。

看样子，是新伤。

她转过身，迈出右脚，脑中却突然闪过顾朝的声音。

“我只看到他有一对蓝眼睛，头发……是黑色的，个子很高，差不多和姐夫一样。”

她停下脚步，转脸看向丹尼。

他的个头和君珩差不多，头发是黑色的，眼睛眸色也与顾朝描述的相同……

心脏，重重一跳。

“丹尼！”顾惜急急开口。

快走到拐角处的丹尼转过脸，目光含笑看过来，“女王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不如……就今天中午吧。”顾惜笑着开口，“我请你。”

“哦？！”丹尼明显地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露出笑容，“好，订好餐厅我通知你。”

“不，我来定。”顾惜笑道。

“也好。”丹尼没有拒绝，“那我等你电话。”

“中午见。”

“中午见。”

向她摆摆手，丹尼笑着离开。

“惜姐，可是……”米瑶跟着她走进摄影棚，“你不是要请君…”

看看左右，到嘴边的话她又咽下去。

顾惜与君珩的关系，自然是不方便在这些多外人面前说的。

“晚上再请他。”

顾惜解释一句，笑着向季白等人走过去。

此时，季白等人的单独定妆照已经拍完，见她过来，摄影师索性先拍她和季白的合影。

以顾惜的气质，自然是不需要摄影师太多提醒，照片就已经顺利拍完。

摄影师帮着其他演员拍单独照片的时候，季白将顾惜请到一边。

“下个月初，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参加我们乐队的演出。”

“乐队？！”季白递过一份宣传文件，“你先看完再答复我。”

顾惜接过文件，迅速扫了一眼。

这是季白和交响乐队的一份演出资料，下个月他们在欧洲有一个巡演。

眼前的人，一副古典装扮，越发像当年那个风雅无双的雪先生。

前世她不告而别，没想到他会自断琴弦再不抚琴，想来也是遗憾。

“我不太确定，有没有时间。”顾惜抬起脸，“如果时间上允许，我一定会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季白笑着向她伸过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顾惜笑着握住他的手掌。

“顾老师，该您了！”

不远处，摄影助理笑着提醒。

“来了。”

缩回手掌，顾惜向季白点点头，转身走过去，站到相机前。

季白远远地看着她，接过摄影助理递给她的剑，摆出一个剑式，眼前也是突然一阵恍惚。

仿佛，那情况，他什么时候曾经见过。

那种感觉，如此地真切而浓烈。

季白站在不远处，皱眉注视着灯光下的顾惜，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舞剑。

“季总？！”

“季总！”

……

助理碰碰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

“一会儿您还有会呢！”

“哦！”季白点点头，心下不舍，到底还是转身走向出口。

助理推开门，他站在门口转过脸。

造雪机正将雪花吹出来，顾惜旋身刺出一剑，国色天香的脸上一片凛然之色，长剑如虹刺过飘扬的飞雪。

季白的心猛地皱紧，莫名的一阵疼痛，眼睛也跟着酸酸地一烫。

眼前的光线突然有些模糊，隐约中，他只看到一个身影，在漫天风雪之中，执剑而舞。

半空中，有弦音。

似是穿过时光，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

“季总？！”

助理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季白，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

季白回过神来，下一意识地抹一把眼睛。

手背上，一片水痕。

“您的眼睛？！”

“可能是……化妆品有点过敏。”

季白随意地找个借口，接过他的纸巾压住眼角。

二人走出摄影室，门自动关紧。

季白轻吸口气，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曾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曾经在那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主一仆走到化妆间外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人从对面的化妆室出来。

那是一个混血的男人，蓝眼睛黑头发，五官精致出色。

“季先生。”

“您是？”

季白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助理在旁边主动说明，“季总，这是名模丹尼先生。”

“原来是丹尼先生，久仰大名。”季白礼貌地伸过右手，丹尼伸手与他握了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