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辛默然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江瞳，江瞳同样面带微笑，看着闵辛，两人就相互注视，谁也没有开口。

“我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闵辛忽然开口，只一句话，就把周幽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露出破绽？什么破绽？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看江瞳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周幽把一肚子疑问又咽了下去，看了一眼闵辛，想了想，把手里的折扇又打开，老神在在的看着闵辛，一副我早已看破你小子有问题的神色。

可换来的却是，江瞳和闵辛俩人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周幽干咳了一声，手上的折扇收了起来。

“不算破绽，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罢了。”江瞳开口笑道：“闵大人明知道张曾张大人是蛇卫的人，却还是选择用毒蛇毒杀了张大人，想来是存了伪造成张大人是被蛇卫的人追杀而死的假象吧？”

闵辛点点头：“不错。”

“蛇卫之人，玩蛇，也养蛇，若是寻常人，被毒蛇爬到大腿根部还有可能，但是张曾大人，恐怕蛇盘桓在他腿肚子上的时候，就会被发现了，又怎么会蔓延到大腿根上才发动进攻呢？”

江瞳慢慢地解释道：“所以，毒蛇是后放上去的，换言之，就是等到张曾张大人从山崖下摔下去之后，才被咬的。”

闵辛点点头：“呵，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是老夫下的手呢？”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江瞳问道：“在张大人出殡的那天，能够看得出来，闵大人回来已经有一些时日了，那时候我就好奇闵大人您驻守的边关在哪，回去之后我稍微查了查，才发现在闵大人的边关，好像有一种名为五步蛇的毒蛇吧？”

“不错，生于雨林，在咱们南湖州边关当地，有不少人是捕蛇人，这种五步蛇的蛇胆，蛇肉都有人高价收购。”闵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这样的……”

闵辛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追忆：“那晚我本准备前往张府暗杀的，谁料到，当我在张府的侧门等待内应开门的时候，张曾那小子居然主动开门跑了出来，神色慌张。”

“所以您就追了上去？”江瞳问道。

闵辛点点头：“不错。”顿了顿，闵辛继续说道：“其实杀张曾是唐元德的要求，唐元德的意思是，把这个蛇卫的人杀死，知道起义军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我和他了，这案子就可以按照意外结案。”

周幽在一旁不置可否的撇撇嘴，究竟是不是，还在两说呢，也有可能是闵辛的建议，现在唐元德还没有浮出水面，大家都没有动他，有什么脏水这些人也是死命的往上泼，等到时候整个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一定会是一出好戏。

闵辛见周幽不信，也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可谁料到，张曾居然绕过官道，沿着盘山小路离开南湖州，这可是天赐良机，于是我尾随在他身后，并且趁他不注意，将五步蛇丢在了他身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闵辛停了一下，视线在江瞳身上打了一个转，江瞳脸色平静的伸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讲，很显然，江瞳知道后续自然还有事情发生。

“如你所说，毒蛇还没等发起攻击，就被张曾用手掐着蛇七寸抓了起来。并且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周围。”

“论养蛇，他比你熟悉，五步蛇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江瞳补充道。

“不错。”闵辛咂咂嘴，有些可惜的说道：“本来我是不准备露面的，可是张曾忽然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让我十分奇怪。”

“谁？”江瞳和周幽二人几乎同时支棱起耳朵，精神地问道。

闵辛惊诧的看着二人的反应：“好像叫李牧佳，说什么我知道你在这，什么罗员外也是你杀的吧，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你现在又想杀我了吗？”

“李牧佳？”江瞳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闵大人，你继续说。”

“喊了半天，我也没出去，”闵辛说道：“可谁知道，张曾那小子在小路上动作幅度大了，脚下一个打滑，竟然直接摔了下去。”

“真是意外啊？”周幽诧异的问道。

闵辛表情有点复杂：“也不算是。”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他摔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碎石，那时候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就可以得救的。”

江瞳了然的点了点头，荒郊野岭，别说人了，兔子都逮不到一只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人帮助他，唯一的一个人还是希望他死的闵辛。

“后来他没坚持住，就掉了下去。”闵辛说道：“山崖下面黑漆漆一片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把五步蛇扔了下去之后，就离开了。”

“所以你二次勘验尸体的时候，得出的结论，也是意外致死，果然没有任何问题！”周幽一脸惊叹的看着江瞳，满眼都是赞许之色。

可是只有江瞳皱了皱眉：“没有问题吗？”

“这就是整个案子的全部过程了，本官已经如实向你告知了，你可以认为张曾是本官所杀，但是本官一定向圣上递奏疏，请求圣断。”

“想要抓老夫，你还不够格。”闵辛虽然话说的有些趾高气昂，但是理还真是这个理，按照大宁律，想要抓捕闵辛这种从四品的大官，江瞳这个小小的典史还真不够格。

“感谢闵大人的配合，那下官就告辞了。”江瞳起身，拱手告辞：“希望近几日，闵大人先不要返回边关，这边可能下官还会随时与闵大人联系的。”

“那不可能，本官明日就要返回营地了。本官本就与这档子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参与了一小部分而已，本官既不是既得利者，又不是和死者有恩怨过节，本官为何要杀他。”

“闵大人说的是，那么我就告辞了。”对于闵辛的辩解，江瞳压根就没有听进去，要是别人说什么自己就相信什么，那自己这个典史小吏也就算干到头了。

毫无思辨能力，又如何能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