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中的枪支放下，深深看了一眼澹台华芬一眼。

这一眼是他对澹台华芬最后的嘲讽，不过是一个等死的女人罢了。等到她死了，这个无主的位面可是他们的最好的训练场啊。

男人直接从澹台华芬眼前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只剩下原地无力躺着的澹台华芬。

她的一生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少时窘迫困顿的生活没有抹去澹台华芬本身的傲骨，她从人皇的女儿一夜堕落成了奴隶。为了生活她乞讨过，磨破了全身的皮肤，被人群殴过。

但她从来不去偷不去抢，别人吝啬的一份她都要过来，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偶然经过的白昼神女注意到了她。

那一天白昼神女一身白衣，很干净很干净，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散发光芒朝她伸出手。

那些打在她身上很疼的双手被白昼神女踩在脚下，那些嘲讽羞辱她的人卑微到匍匐在地。

高高在上的神女手腕那么白皙好看，不像她的双手干枯粗糙，白皙肌肤早就在生活的蹂躏中变得枯槁。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自卑，白昼神女笑着，反手牵起她的手。

“不用怕，你就是最棒棒哒。”

那时候澹台华芬还不理解白昼神女为何这么说，但她还是露出笑来，小小的孩子咧开嘴笑着。

等到她和白昼神女回了昆仑山，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欺辱她了。

那时候她唯一的烦恼，就是她爱的人不爱她。

苦海脱离神界给了她希望，澹台华芬原本想着自己大概是要孤独终生了，谁料一场意外让他们两个走在一起。

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可谓是过得很幸福。

纵观她的一生，居然只有两段时光是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刻。

原本在昆仑山口和黑衣人缠斗的苦海，一阵没有心悸让他心神恍惚。这样的心悸在他人生中，只有二次。

一次是妩琊被种上魔种那一天，一次是现在。

苦海心神不宁被这一阵心悸被搅乱了动作，黑衣人趁机上前一掌上去，好在苦海躲避了要害只是胳膊受伤。

他无意在和这些人缠斗，谁料这些人居然紧追不舍。

像是……像是故意缠住他一样！

苦海心神一狠，他虽然已经不再自称佛道中人，但到现在他手中没有沾过杀孽。原本手下留情想要给澹台华芬逃离的时间，现在苦海没有分寸直接出手。

大打退了几人后，苦海身形瞬间离开。黑衣人刚想追上去，眼神却被角落里一个男人给吸引。

所有人在男人面前跪下，卑微且恭敬。

男人自信笑着：“放他们去见最后一面罢了，这场景一定很感动吧。”

这苦海佛祖一身功德，他们这种人最是不能惹功德加身的人。不过是放他过去看妻子的最后一面，男人觉得自己已经做出牺牲了。

不然那该死的女人可活不到她老公赶过去。

男人心情很好的挥手：“我们走，就等这个位面崩溃，我们过来接手了。到时候，这里又会成为我们培养精英的训练营，这些低劣的原住民，也就这点作用了。”

随着一道虚空之门在男人面前出现，隐隐混沌气息从那道门内传来，男人和身后跟随的黑衣人跨过这门。

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繁华，科技高度发达，人们过着幸福的日子。

苦海顺着澹台华芬的气息追过去，等到他看到澹台华芬的时候，身子猛然一抖惊骇从心底升起。

他的妻子就那样躺在血泊中，半睁着眼睛。白皙的脸庞被鲜血覆盖，往日明亮的眸子黯淡无光。

一身红衣和那一地的鲜血融合，她整个人像是失去生机的破碎娃娃。

澹台华芬平时很注意形象，出门前整理仪容仪表的她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衣服不搭配不想穿，衣服不好看不会穿。

苦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个，虚弱，破碎，毫无生气的澹台华芬。

仿佛那个在他讲道时候温柔笑着，目光追随着他一举一动的女孩，再也不回来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了苦海，他颤巍巍靠近，抱起澹台华芬。

她无力的身体很轻很轻，比平时要轻很多。他好怕一旦撑不住，澹台华芬就会落在地上碎裂。

她自从生完孩子后，胖了很多。一直吵着要少吃饭，每次做好了饭她还是忍不住。

苦海脑子混乱极了，他动作很轻很轻的，将澹台华芬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像是对待刚出生的婴孩。

半昏迷的澹台华芬快要支撑不住，熟悉的气息包围住她，陡然松懈下来的她吐出一口血来，生机快速流逝。

“苦海，等到你了。”

澹台华芬呢喃笑道，就跟当年苦海跑到她面前说要和她在一起一样，那时候她也想说。

“苦海，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澹台华芬笑，笑的很开心。

“我还困，正好你来了。”

“澹台！不要睡，乖。你很快就好了。”

苦海动用全身的功德之力不要命的往澹台华芬身上传送。

可惜的是，功德之力虽然好，但不能将澹台华芬破碎的内脏修复好。她像是已经燃尽的拉住，功德之力只是续了一口气。

苦海第一次感到无力，他脱离神界不后悔，和澹台华芬在一起不后悔，第一次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和澹台华芬一起离开。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黑衣人的目的始终就是澹台华芬。他们想要她死！

“当年的事情，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破戒。”功德之力遍布全身，澹台华芬难得有了几分力气。

她语速极快地说着，好怕说不完自己就死了。

“好在，好在我死了以后，你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有妩琊陪着你，那是我们的孩子，你要对妩琊好。”澹台华芬扯住苦海的衣服，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苦海那双无神的眼眸中，倒映出来她现在虚弱的样子。澹台华芬第一次庆幸，还好苦海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