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顾倾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座前。此刻，左手环抱着狸猫，右手紧握在流锦上仙的手腕上，张着嘴咬着牙齿笑的……笑的一脸狡猾。

流锦上仙美眉微微皱起，面上满是痛苦，嗲声哀求道：“桃花仙人，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人家的手都被你给捏痛了。”美眸里水波流转，看着仿佛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顾倾城听了，虽还有些不悦，不过，手上力度倒是明显放轻了不少。猛地走近，一把将流云上仙的衣襟提起，恶狠狠道：“这是你自找的，我又没让你来这里来。你若是去那边与朝云仙子同坐在一桌该有多舒服，何必要来这里受这份罪。”

“人家……人家也是因为百年未曾与你相见，知道今日你会来此，才特地一大早赶到此地来，为的就是能与你见上一面。”流锦上仙，眸中泪光点点，凄声道：“你若不愿与我同桌也就罢了，何必要说出这种话。”

顾倾城也不懂得去怜惜一下美人，还是一脸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本大仙我可百八十年前就跟你说清楚了，本大仙喜欢的女子，不是男子，你看到它没有啊？”

说完，将手中的狸猫抱地凑到流锦上仙的面前，恶狠狠道：“我这辈子只喜欢它，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你……你太伤我的心了。”

流锦上仙气的脸色涨红，目光含怨瞪了一眼顾倾城，以袖掩面匆匆忙忙跑开。

我愣愣地看着他冲跑离开，衣摆被桌角拉住绊倒在地，气呼呼从地上爬起来，又将桌上食盘打翻在地。

顾倾城也没有理会，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脸上笑咪咪地坐在一旁，“小丫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着你师父多长时间了呀？”

我心里想了想，伸出手指数了数，从泪城被他带回时，我是十岁，现在我有十五岁了，仔细一想，回道：“五年。”

“哦！”他眉目一转，点了点头，又道：“五年了呀，那这五年来，你家师父对你怎么样啊？”

他目光里满是探究，我有些不安看着他，“你问这些干嘛？”

“干嘛！”他讪讪一笑，“随口问问呗，一百多年没有见面，想来关心关心他呗！”

“是吗？”我有些半信半疑看着他。

却听到东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倾城叔叔喜欢师父。”

小胖子怕是喝了不少的酒，脸色涨红，圆鼓鼓的小脸蛋红扑扑像个苹果，摇摇晃晃的小身子被那些仙娥抱着在舞池里转着圈圈。

我一这听傻了，顾倾城喜欢师父？我能听到自己下巴掉地上的声音了。

我没理会东宝，转过头来目光呆呆看着顾倾城。

见我紧盯着他，顾倾城气的跳起身来：“你这小家伙再在这里乱说话，小心本大仙揍你。”卷起袖子来，作势像是真要去打一样。

我吓得一惊，站起身来慌忙拉住他的衣袖，“不不不……大仙不要生气。”急着解释道：“东宝只是喝酒喝多了，说的浑话而已，仙人您大人有大量，切莫与他计较啊！”

听我这么一说，顾倾城的脸色才微微好看些，但是，却还是有些许不满，“这小家伙，还是这般口无遮拦，等一会儿宴会结束了，本大仙就去你师父那里告他一状，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我这么没礼貌。”

我有些无语皱了皱眉头，这仙人怎么那么幼稚，跟一喝醉酒的小孩子计较这种事情。

不过，他也并未生气多久，不一会儿又拿起酒杯开始自酌，目光在池中仙娥们身上缓缓游走，与朝云仙子目光相对时，他挑衅一笑，酒饮下，将手中酒盅放置桌上，撇头看向我，道：“奇了个怪了，这紫儿仙子以往缠着你家师父可紧了，今日个怎么没见她来啊？”面上虽露惋惜，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家师父出山门，她怎么就把今日个给漏了呢！”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瞟向我。我没有说什么，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又从食盘里拿起一块鱼糕放入口中，顿时感觉好粘好腥。

耳旁传来他魅惑的声音，“小丫头，你……喜欢你家师父么？”声音带着一丝调笑。

喜欢？我目光偷偷瞥向他，难道，他发现了。心里一急，糕点卡在了喉咙里，“咳咳咳，我……”

“呵呵呵呵……”

一阵柔香直入鼻中，他手指点在我唇上，作禁声状，笑道：“先别急着解释，想一想再回答我。”

说完又坐下身，面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没……没有，我是真的没有。”我急着道，他那副了然的表情，让我感到很害怕，“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会对师父，动那一种不该动的念想，仙人您怕是误会了。”

“误会了？”他桃花眼一挑，眉目里满是笑意，“什么误会呀！我只是问你是否喜欢你家师父，至于，哪种喜欢，本大仙可是还没说哦！丫头，你可别急着对号入座。”

我听了，面上忍不住有些发热，后悔刚才急于解释，竟让他看出了破绽。

第8章

“我……我没有。”

“你有没有，本大仙现在还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他心中到底怎么样想的，本大仙倒是很想知道。”

说完，站起身来，看向我，吟吟笑道：“过来，丫头。”长袖微展，伸手递向我。

“干什么？”我一脸好奇看着他问道。

他甩着长袖，潇洒道：“站起来，握住我的手。”

“握手？”我反问道，看着他笑的一脸奸诈，害怕地倒退了几步。

“怎么，与本大仙握个手，你都这么害怕么。看来，这古墨白的徒儿也不过如此嘛！太让本大仙瞧不起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师父。”我气恼朝他大喊道。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的师父，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说他。

“哦！生气了呀！”他倒是不在意，“来，把手伸过来，让本大仙瞧瞧，这古墨白的徒儿，倒底有何不同。”

伸就伸，反正不会死，我缓缓走近，将手递向他，他的手没有师父那般有力，却比师父的手温暖。

他眉目里闪过一丝狡黠，笑着，突然俯身过来，在我额头上小啄了一口。

意料之外，我并没有感到反感，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虫，而他就是那个头戴着大红冠子的母鸡，把我啄了一口，想着想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丫头，你认真点！”

“什么？”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目光好奇看着他。

却瞟到，被他身体所遮挡的那边，师父不知为何，此刻正神色凛冽地看向这里。

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疑惑看着师父，刚才还是兴致盎然地品着杯中的佳酿，现在看着却像是要发火一般。

我伸长着脑袋，想要看的更加仔细些，却被顾倾城一手将身体给扳正。

“你家师父又没有叫你过去，你这是急什么？”耳畔传来他调笑的声音。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我要过去看看。”我低声哀求道，一边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手，一边紧张地看着师父。

“不许过去。”他故意伸出手臂环上我的腰身，兴灾乐祸道，“不想看看他的反应么？”

“看什么反应，我只看到师父要发火了。”我不悦道，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狠狠地在腰间掐了一把，痛死我了。

“你快点放开我。”

说什么他又不听，挣又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满脸不悦地将手中的酒盅放下，朝这边走来。

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心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平日里，我最担心得就是他生气了。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心里竟忍不住还有些雀跃。

突然，脸上一凉意，我低下头看去，原来是因为脸上的面纱掉落在了地上了，刚想躬下身子将它捡起，却猛然，一股力量从身后推来，脚下不稳向前扑倒在一个充满檀香的怀抱中。

不用抬头看，我也知道是谁，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从胸膛里传出的阵阵心跳声，砰砰砰……这是师父的心跳声。

“师父，师父，师父。”

我喜欢这样喊着他，仿佛永远也喊不够。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不停地扭动着，用鼻尖在他的薄衣上轻轻磨蹭。

“青衣。”

师父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听到他的声音里有些许无奈，欲抬头深究，想要仔细瞧瞧他的脸，却被他一手将脑袋按住，又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东宝，回瑶山。”

说完，竟将我抱来揽腰抱起。

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些无奈，而我却感到很幸运，伸臂顺式勾上他的颈项，看到他的脸色微微发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师父。”口中依旧喃喃喊着，仰起下巴对他微微一笑。

如果，真如他说所说的一样，我的脸很美，此刻，我很想让他看到。

可惜，我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就被他一手按在了胸口，侧脸紧贴在他的胸口，微微蹭着，却仿佛感觉到胸口上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摩挲。

“青衣。”

“嗯？”

我停下来，撇过头疑惑看着他。

听到他微微一声叹息，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会儿，转过身看向青鳞龙君，“今日，多谢青鳞龙君盛宴款待，可惜，本君徒儿贪杯多饮了，此刻，已经是沉醉不醒，恕本君不再多留，先回山门了。”

青鳞龙君豪爽大笑一声，“可以，即是鹤殿的徒儿喝醉了，您离开也是自然之事。不过，今日还是有些可惜，并未与鹤殿一饮尽兴。倘若，下次还有机会，不知鹤殿可否赏本君一薄面，再来这里与本君一醉方休。”

师父点点头，“甚好。”转身向殿门外走出。

“师父。”我半阂着双眸，仰起颈项看向他，轻轻唤了几声，他却未察觉，只顾着快步往殿门外走去。

“墨白。”

身后传来朝霞急切的声音，“你……你就这般离开么？”

师父闻言，停下脚步。

我伸手扯了扯师父的衣袖，“师父，徒儿的头好痛啊！”

他听了，眉宇微蹙，“本君徒儿身有不适。”只是一句话，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小胖子步伐踉跄地紧跟在师父的身旁。

即使承于白鹤之上，他也是依旧将我紧抱于怀中。

我靠在他胸前微微笑着，喝醉了好啊！喝醉了，我可以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对他撒娇，对他笑。

可是，却还是没有胆子说对他说出心里的话。

这一夜，我几乎无眠，想着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感觉那胸口有力跳动的心脏，心里越发平静不下来。

看到梳妆台上的铜镜微微染了些薄尘，我也快要忘了，到底有多少日子，未曾将它收拾了。低下头来，从柜子里面找出一块白布，将铜镜端起放在桌前，细细地用白布将镜面擦拭干净。

突想，很想看看自己的脸，我将镜子端起，对着自己，铜镜里面立马映现出一张面孔，一张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还是有些陌生的面孔。十五年了，脸上的浓疮终于还是消失了，不过，现在看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发丝任意披于肩下，一张苍白如纸的削瘦脸庞，带着一些病态的美，眼睛分外明亮，幽幽仿若泉眼，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薄而略显苍白的嘴唇。

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左脸上那朵诡异的漫珠沙华，这张脸可以说是一张美人脸。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青衣，吃饭了！”

我伸出手来迅速从一旁将面纱拿起紧紧系于脑后，起身疾步走上前将房门打开。

东宝满脸堆笑，肉肉的小脸此刻看起来粉嘟嘟的，“青衣，你今天陪我吃早饭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开始向我撒娇了，而我也开始渐渐地习惯了。

我实在不想出门，试图找理由拒绝，“不是有琏杍和小萌陪你么，我就不用去了吧！”

“不是啊！他们今天早晨都出门去后山了，青衣你就陪陪我吧！走吧。”

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小胖手拽着我的衣服使劲往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