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家族
作者:追你到太极桥 | 分类: | 字数:2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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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克莱因壶(4)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去找到你的家人是吗?”
“当然,”我抬起头来,“如果,不搞清楚这一切,谈什么活在当下?”
“很难。”不知什么时候,纪叔端起了一扎啤酒,“我们现在谈的是‘伪科学’、‘软科幻’,不妨用另一本科幻小说来解释,你可读过《球状闪电》?”
“神往已久,未曾拜读。”我如实交代。
“大刘的作品都没读,你怎么好意思当个‘作家’?”纪叔总喜欢拿这件事打趣,估计他一直记得找我写思想汇报的事儿。
“书山题海,我无处下嘴。只能捡到一本就当个宝,后来觉得自己有购买能力了,可是人类留下的这座大得没边的书库依然让我选择困难。”
“没事去看看,这本书从量子力学的角度出发,认为世界上存在‘球状闪电’这样的宏电子,被球状闪电毁灭的人和物,同样进入了量子态,成为‘概率云’的存在。”
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这是活了还是死了?”
“你不要总想得这么绝对。概率云不意味着死亡,在另一个世界还活着,在特定条件下我们甚至还能看到他们的原本样貌,但是好景不长,因为一旦出现观察者,概率云很快便会坍缩。”
“那会是人的灵魂吗?”楚亚楠问。
“非常巧妙的比喻。”纪叔擤着自己鼻子,夸奖道。
“那也不用吃饭了吧?”我说
“……”没人回答我。
“所以我说:不如死逑算了!”
“你不觉得这还挺浪漫的,原本你以为离世的亲人并未远去,你甚至不时还能看到他们。量子玫瑰在悄然绽放。”
“可以通话吗?”楚亚楠问。
纪叔撇撇嘴。
我说:“有个问题,怎么确定我们现在是在壶内还是壶外,量子态的是我还是他们?”
“这么说吧,我自觉得现在是处于壶外,属于正常的,毕竟我没有经历你那么多怀疑人生的事情。但是壶内壶外本就是同一个平面,因为处在高维,曲面延展使得我们很难看清全貌,那么内外真要那么大的区别吗?——楚同学以为呢?”
“我啊?”楚亚楠像个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家伙,“一日三餐,能吃能睡,无心工作,喜欢帅哥。”
“纪叔,那个,你记不记得我在学生时代有写过一封‘剖心信’,里面阐述了我对于搞学习和谈恋爱的心得体会,您还保留着吗?”
“这个嘛,”纪叔支支吾吾地讲道,“我以为我能存到我老死那天,但是不小心被你师娘发现了,我解释过,她不听,毁于一旦。”
“行吧,纪叔,我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我有更劲爆的消息告诉你,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过我记忆贯通,并不曾交过信给您。”
“陈当啊,你的记忆……准确吗?”
“我认为是很准的。”
“好吧,我不得不告诉你,刚才我其实是开玩笑的,我并不曾收到陈当有关于剖析恋爱的信。”
“嗯……”我顿了一会儿,头皮犹如针锥,但还是较快反应过来,“那也没问题,我不曾写信予你,可我‘重生’过来,你亲口对我说,你留着我的信。而现在……”
“这……”纪叔懵了,“你死了几次——噗我是说你重生过来至少——两次了?”
“两次呗,我两次醒过来都看到楚女士,还有你,您说我不找您们还能找谁?”
“而且你还记忆超群?”
“记忆超群。”
“哎,”老纪开始叹气,“如果你是活了三遍的人,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做个阴谋论的推测吧,都看楚门吧,你甚至我现在是否处于一个楚门的世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别人安排好的,希望我们所经历的。”
听到这里我乐观地笑了笑,“如果你说的别人是造物主,我还信,如果也只是普通的碳基两足生物,那背后这个项目怕是挺大的,全中国我快跑遍了,动用全国乃至全球的资源针对我,我是不信的。根本不值得嘛!——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假设上更进一步,我们可以使你的故事更加暗黑——”
我本期待地听着纪叔往下说,抬头却见她望着楚亚楠,缄口不言,神情凝肃,楚亚楠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起身说:“我再去拿点水果。”
纪叔看着她离去,转身又对我讲:“这个更暗黑的假设便是‘缸中大脑’,是谁偷走了你的意识?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吗?我思故我在?还是我在故我思?不,一切意识,你想做的,你不想做的,都是实验者通过程序施加给你的。你,只是一台‘活着’的大脑。”
我摸摸自己的手臂,感到发凉,“你说我只是一团脑花儿整出来的幻象?那还不如量子态了呢!”
“你说两次醒来都看到楚亚楠对吧,两次她都是医生身份对吧?”
“嗯,对。我第一次因她而躺医院,但我躺床上之前她就是个卖货的小姑娘……”
“她的身份很可疑,你要小心她才是……”
“就算她是个会医术的邪恶科学家,难道她身边的人,我认识的人(包括您),就不该被怀疑么,”我哈哈大笑,“可是现在的科学技术已经到达支撑位了吗?”
“很难说,如果科学技术已经呈几何式爆炸增长,你我却毫不知情,那只有一个解释,我们在倾情出演《黑客帝国》。”
那晚我和纪叔谈到酒吧打烊,纪叔甚至为此破了酒例,两人喝到称兄道弟,乱了辈分。
纪叔说起要到我家去看一下,我想起自己手机里有天翼看家的功能,遂打开app给纪叔炫了一下,不过黑夜之中,探照灯响应照亮,还是看不清楚,只可大约见得电线杆上绑着个路灯,电线杆脚对着一堆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没有雪。摄像头自带喊话功能,我还喊了一句“莫闹莫闹,隔壁有强盗!”黑夜中无人应答,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回响。
纪叔说了一句:“你家里条件还不错啊!房子修得这么好!”
我懵了。那本该是砖混结构的老房子。黑丑黑丑的,即使被积雪覆着,依然灰扑扑的,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只有房顶冒着热气,添了一抹人为的温馨。
我酒醒了。
今宵酒醒何处?“老东西”,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