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雨看见楚离，也是一惊，忙问：“商澜呢？她怎么了？”

“她？”楚离冷笑道，“她说不想进来冒险。”

“怎么会……”

楚离感应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坐直身子，严肃地说：“听着，这里是一个高手的修炼梦境，我们必须得赶快出去。”

王晓雨瞪大了眼睛，边把身上早就自行解开、只不过胡乱缠着伪装的绳子解开，边问：“谁啊？这么强？”

“不知道是谁，但我感觉这人我见过……”楚离说着，把后背转向王晓雨，“帮我解一下，谢谢。”

他记得王晓雨是对手，但凭他的观察，他相信她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王晓雨也确实没有。帮楚离松绑后，她又对楚离说：“你懂看卦吗？要找生门才能从结界出去。”

“我靠，这就是我知识盲区了。”

“……没事，我会一点——但我也会的不精，成不成就靠运气了。”

王晓雨说着，瞥了汤良一眼，知会楚离一下。楚离会意，上前捏了个咒，叫汤良昏睡过去。

王晓雨这才召出罗盘，摆在地上，鼓捣起来，又问：“诶，道友，这东西是基本功，你怎么不会呢？”

楚离边放哨，边小声回答：“我进游戏后才开始学的，学得比较零散，没成体系……我跟潇潇闲聊时她跟我提过你，道友你好像是灵幻世家？”

楚离记得，得知自己的对手是王晓雨后，梁潇潇给他说过：这王晓雨和梁潇潇是同一个主世界的，出身灵幻世家，因为是独生女，打小就跟着她爹出来降妖除魔，又由于天资聪颖，行事认真，不过豆蔻年华就有出师的水平了；十六岁那年，她因为反感父母强行定的亲事，便离家出走，从此闯荡江湖。

梁潇潇提醒楚离，王晓雨这人和他很像：善良，聪明又冲动。不过法力高强，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王晓雨没忙着回答，而是反问：“你和梁潇潇很熟？”

“啊，她是我女朋友。”

王晓雨的动作一下子凝固了。感受到王晓雨的静止，楚离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她，对上的是王晓雨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没开玩笑？”

楚离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好开玩笑。”

王晓雨起身，走上前来，与楚离拉近距离，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挑拨离间啊——她可是个魔头，现在你分手还来得及。”

“我知道，她是尸妖嘛。”楚离耸耸肩，不以为意，“但我觉得她的性情其实挺好的，我爱的是她的灵魂，又不是她的躯壳——我们不能因为她是尸妖，就对她偏见对待啊。”

王晓雨察觉到了楚离话中的些许忿意，继续平静地阐释，试图不激起楚离更大的反感：“我也知道梁潇潇性情不错——整个珉州地区的妖魔，她是风评最好的：重情重义，尊重对手，言出必行。可你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吗？”

楚离本来是不痛不痒地倚在门边的，一下子被王晓雨勾起好奇心，站直了身子，追问：“她做了什么？”

王晓雨没有立即回答，先嘀咕一句：“唔，我和她可以算死对头，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见楚离越发迷惑的神情，她话音转而一提：“你认识南怀礼吗？也是你们班的。”

“认识。”

“他和我们同一个世界，而且就住珉州县；你可以问问他，顾家庄屠村案和白石岭血案是怎么回事。”

楚离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潇潇她……”

王晓雨点点头，又补充说明道：“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近逼飞僵的？我和她交手好几个月了，这些事情我还是摸清楚了的。”

楚离不再吭声，一时还难以接受。虽然梁潇潇尸妖的身份就这么摆着，虽然梁潇潇在大杂烩世界的暴戾他记忆犹新，虽然他亲眼见过梁潇潇杀人：然而他无法相信，梁潇潇下手竟能如此残暴决绝——没办法，他太爱梁潇潇了。

然而，就是王晓雨这么一嘴，过去梁潇潇负面的种种，又全部涌上心头。蓦然间，楚离又有了在富江梦境里类似的疑问：他是怎么看上她的？

自我反问和情感在楚离脑中冲突交织，从他表情也看出来这点的王晓雨亦没再继续揭开梁潇潇的面纱——她甚至有感觉，楚离最后并不会听进去她的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最后，沉闷半天的楚离开口了，既是给王晓雨解释，也是给自己解释：“她过去做了什么，我已经改变不了了……但……但我确实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想，我甚至可以改变她以后会做什么……”

“好吧，随你，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王晓雨知道，仅凭这短短几句话，是很难说服楚离的。她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话题：“不过，说老实话，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那个谁？——哦，富江——是情侣呢。毕竟嘛，她和你的亲昵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宠夫狂魔遇上个傲娇男友……”

说着说着，王晓雨笑了，楚离也笑了。他心头的不快暂时被掩去，说：“好吧，办正事——我们接下来怎么干？要带着那个兄弟走吗？（楚离用眼神指了指仍在昏迷的汤良）”

“当然要带他，不然让他在这等死啊？”

王晓雨长舒一口气。

“行了，方向我也找到了，把他弄醒吧——我用通讯知会小澜一声，让她在外面接应我们。”

……

楚离叫醒了汤良，并给他松了绑。因为时间推移而清醒许多的汤良，现在对楚离两人是服服帖帖的，他哀求两人，只要两人不把他的事捅出去，他一定会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不让异能班的人来找五楼的麻烦。

楚离和王晓雨也不表态，只讲出去再说。

三人出了柴房，见走廊是空荡荡的，只有堂屋与前院方向传来嘈杂的喧闹：看来这家人的婚礼已经开始了。

王晓雨排头带路，楚离队尾断后，而汤良夹在中间受两人监视。但在宅子里绕了好几圈后，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照指针不同位置的指向点看来，生门竟然在堂屋里。

“没法子，只能搞几套衣服潜入进去了。”

楚离揽下了这个任务：他让两人在柴房等他，自己偷摸到了家丁住的厢房，趁着人们都去组织宴席，触碰了几套家丁服和婢女服，在系统商城得到兑换选项，便跑回柴房。

又花了些时间换好衣服，三人还在往堂屋赶的路上，忽然听到堂屋传来一片尖叫、呼救与求饶。

他们知道出了变故，不由加快脚步，刚要从堂屋后面潜入，结果正好撞上几个衣衫染了血的男人（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男人中有个还是新郎打扮）嬉笑着，把妹妹往屋内拉扯着。

在妹妹的哭喊之外，还可以听见堂屋内不停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沙哑咆哮：

“康生平，你个混蛋！”

一群汉子看见三人，当即拔刀。汤良吓得转身就跑，楚离和王晓雨却淡定地结起咒印，汉子们还没近身，就被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紧接着，楚离又是一道原力闪电，打趴了几个人。

这群汉子哪见过会放电的人，大叫着“妖怪”，丢下妹妹，转身逃走了。

王晓雨来不及惊叹楚离的雷法，连忙跑到被吓坏的妹妹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妹妹却跟见了鬼似的，一把推开王晓雨，尖叫着跑向后院：“姐夫是坏人！……死了，都死了！”

她疯了。

楚离和王晓雨面面相觑，缓了缓，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堂屋——映入眼帘就是满地的尸体，然后，他们才看见地上向着汉子们逃跑方向缓慢攀爬着的新娘。

新娘边爬着，边有气无力地嘶吼，股股瘀血从嘴中滴流而下，又被血红的嫁衣摩擦，于地上拖出骇人的血痕。

“我的妈呀！”

楚离和王晓雨赶紧上去要救治新娘——然而两人还是慢了一步，不待两人近身，新娘头一歪，便断了气。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堂屋，此时此刻，只留下一地的残忍——连墙头高挂的红双喜，都散发着血腥味。

楚离和王晓雨停下脚步，相望无言。

好半天，眼圈红红的王晓雨，才按捺不住满腔怒火，颤抖着质问：“这TM是哪个心理变态修炼的梦境结界？！那个新郎吗？！”

楚离因为以前有过商澜那件事的刺激，接受能力稍微强一点，还有些理智：“不，不是……结界的主人是个女的……但会是谁……”

“是我。”

突如其来的回答叫楚离和王晓雨差点魂都吓没了——因为回答者，正是躺在他们脚底下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