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片刻，深感或许赔罪更为妥当，于是婉言道：“适才言语或有唐突，还望海涵。”

建华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此事亦非尽汝之过，吾亦有失。

回想起初次相逢之日，吾对君子之问，知无不言，言之过多矣！

嗣后，吾亦自省，盖因未能自持，遂引出此段情缘……”

“不然，”霍去病温文尔雅地打断道，“此段情缘，岂非美事？当日未能自持，或乃天意所定。”

建华含笑颔首，“或许尔言有理。”

霍去病继而温文问道：“敢问仙子，贵道门中，对于姻缘缔结，可有特别之规？”

建华轻轻摇头，婉言答曰：“并无定式，惟因缘际会耳。”

“那么，令师陈老先生，莫非因勤于修道而未成家室乎？”

“非也，恩师实则性情中人，曾有一段往事，终致孑然一身。”

“性情中人？”霍去病微感讶异，转念一想，却又释然，“诚然，性情中人方显真挚。

无论修行何道，若无真诚，岂能立足？”“所言极是。”

“然听仙子所言，恩师之往事，似乎结局并不美满？”

“然也。莫道修道之人，皆能成双成对。实则修道者虽众，而佳偶难寻。”

闻听“神仙眷侣”之言，霍去病心中一动，细细品味，不禁神往。

“君子何所思？”

“吾闻‘神仙眷侣’之说，心中激荡。吾曾有‘大汉传奇’之想，此刻却思索二者之异同。”

建华闻言，触动心事，良久方道：“二者何须比较。”

霍去病含笑而言：“吾想，‘神仙眷侣’之境，亦颇令人向往。”

建华轻叹一声，婉言道：“君言虽轻松，然成仙之路岂是易行？

非人人可得之机缘。况且，君已是尘世中人，再难超脱。实则，君已择英雄之路，可对？”

霍去病沉吟有顷，颔首以示肯定。

建华含笑点首，又启朱唇：“俗语有云，英雄当配何物为妙？”

霍去病亦展颜而笑，对曰：“所配之物繁多。名驹、宝剑、美酒、佳人，不知君所问何物？”

建华柔声笑道：“自是佳人。”

“哦？那又如何？”霍去病饶有兴致地问道。

建华娓娓而谈：“英雄佳人，千古美谈，传颂不衰。此乃人间传奇，非神仙眷侣之缥缈。”

霍去病闻之默然，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所言极是，此或为我心中真正所求。”

建华眼中闪过一丝怅惘，轻声细语：“吾心早已洞悉。”

于建华而言，英雄佳人与神仙眷侣之选，久已萦绕心间，难以抉择。

遇见君子之前，她曾以为自己唯有二途可选：一为世间联姻，红尘纷扰，此生活她殊不欲过。

亦曾竭力规避；二为隐逸山林，寻求神仙眷侣之逍遥，曾以为此乃终身之托。

未料君子之出现，为她揭示第三条路径——成为英雄背后之佳人。

然此路亦布满荆棘困扰。

每当君子出征，她均忧心如焚，不知下一刻是否传来噩耗。去年之经历已让她深切体会那份惊惧与焦虑。

而更令她难以释怀者，即便成为君子之妻，亦难成为其唯一。

建华深知若真能下定决心选择神仙眷侣之生活，则诸般烦恼折磨皆可烟消云散。

与志同道合之人日日相伴左右，既无需担惊受怕又无他人介入其中这岂非人间至乐？

“师父曾为你筹谋者或许便是此番景致……”

“实则那些可能与你共度神仙眷侣时光之人亦曾在你眼前出现然为何你的心却始终未曾动摇……”

时值严冬，寒气逼人，坊间俗语云：“小寒大寒，冷若冰霜”。

此刻的长安街头，人影稀疏，然而大将军府邸之内，却是另一番繁华盛景。

为恭贺大将军寿辰之喜，一场盛大的宴会自黄昏时分便拉开了帷幕，至夜深仍无停歇之意。

此等歌舞升平的盛况，非卫青将军本意，实乃平阳长公主之巧妙安排。

歌舞与丝竹，乃皇家公主之雅好。

公主自幼于宫廷之中浸淫艺术之道，经年累月之下，造诣颇深。

虽贵为皇室之后，然公主对于才艺出众之乐师舞师，皆以礼相待，不问出身，悉心供养。

因此，诸多乐界翘楚对公主之艺术造诣与鉴赏力皆赞不绝口。

平阳府内歌舞之班，素以技艺超群着称，于长安城中独占鳌头。

能于此间欣赏一场视听盛宴，对长安百姓而言，实属难得之殊荣。

然而今夜之宾客，似未全然沉醉于歌舞之曼妙。

盖因在场者多为军中将领，虽对歌舞之精妙领悟不深，然其酒量却颇为惊人。

诸将自斟自饮之余，更频频举杯相劝，畅饮无度。

卫青将军虽被众将盛情所醉，然其神色间仍流露出愉悦之情。

长公主对那群粗犷武夫虽无多少好感，却以别致之方式向卫青传达关怀之意。

出征之期日渐临近，卫青因连日来忙碌而显疲惫，长公主盼望他能于这宁静时刻稍作休憩，以解疲乏，更渴望他能展露愉悦之色。

此刻，她远远观察到公孙板坐于卫青之侧，显然是酒后微醉，正高声叙述昔日于上林苑游猎之往事。

公孙板与卫青之间情谊深厚，昔年卫青初入宫廷时，公孙板曾救他于危难之中，故而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公孙板借着酒兴，转向卫青询问道：“卫兄可还记得，当年我二人陪伴圣上猎获的那头黑熊？此乃多久之前之事了？”

卫青淡淡瞥了他一眼，轻端酒杯，浅酌一口，回忆道：“已然过去十九载了。”

言毕，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光阴荏苒，转眼已是十九年。

想当年，圣上也仅为20岁之少年，那时建元新政失利，窦氏太皇太后执掌朝政，圣上正处失意之际。

犹如困顿之雄鹰，难以翱翔于苍穹之上，唯能于上林苑中游猎以自娱。

彼时上林苑内猛兽频出，不仅有野猪、狼等野兽，更有豹子与黑熊等凶猛之兽。

年少的天子携他们这群侍卫夜以继日地游猎于此。

那段时光亦为卫青心中难以忘怀之回忆，那是一段君臣相知、相扶的岁月。

在无数个寂静长夜之中，他们围坐于熊熊篝火之旁，伴随着四溢的烤肉香气，年少的天子畅叙其雄心壮志，而年轻的建章监则心怀激荡……

每当他抬头仰望天子那充满赞赏与信赖之目光时，内心深处便涌起如此誓言：“吾必誓死追随陛下左右，纵然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此等君臣间之深厚情谊乃卫青所独有之宝贵记忆，后来之人即便英才如霍去病亦难以体悟其中之深意。

微醺中的卫青沉浸于往事回忆之中，缓缓将杯中酒送入口中品味其甘醇滋味后对公孙板道。

“近年来少去上林苑了，我总觉得昔日苑中猛兽远比今日繁多。

公孙兄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训练第一支骑兵时便是通过围猎凶猛之熊豹来锤炼他们之意志与技艺……”

公孙板尚未及回话之际，坐于另一旁之霍去病已发出呵呵笑声。

卫青侧目而视只见外甥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极为逗趣之笑谈。

实则此等笑谈霍去病已屡听不厌但每次闻之都会忍俊不禁，“天下间竟还有如此奇特之骑兵训练方法？

舅舅啊！您们当初究竟是如何构想出此法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