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后，我还是要面对自己。”祖不惑席地而坐，“不觉得太老套了吗？”

“自己这道门槛，很难迈过去，而佛门崇尚地便是修心，也是修自身。”小黑猴子说道。

“你这话说的挺有智慧，可不像我能说出来的。”祖不惑自嘲道。

小黑猴子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和他一样席地坐了下来。

“不要轻视自己的智慧。”小黑猴子说道。

“告诉我这一关该怎么过吧。”祖不惑说道，“前两次的恐惧，我都选择直面才过关，这一次没有敌人，该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你的恐惧吗？”小黑猴子回道，“你以为，之前那两关过了吗？”

“什么意思？这一劫难我面对的不是恐惧？”祖不惑皱起眉头。

“我和你说过，不要轻视自己的智慧。”小黑猴子站了起来，绕着祖不惑画圈而行。

“从一开始，你跟在那猴子身边，你虽然勇猛，却只是个按章办事的执行者，到了神魔大战的中端，是黄猴儿给你拿的主意，逃亡的时候，是那个假扮黄猴儿的禺狨王告诉你该怎么做……这段时间，你身边没有了任何出主意的人，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但你想的不够。”

“很多事情，你好像思考过了，做出了一些看似正确的决定，但事实是你只是在脑中过了一下，想出了不错的办法，但你真的深思熟虑过吗？远的不说，就说罂珠，黄眉带着她的孩子假扮灵山众佛，你因为其中一个幻化成斗战胜佛的样子，勃然大怒，杀光了小雷音寺中的狐狸们，但你若能冷静一些，仔细分别那些狐狸，会感受不到罂珠的气息？你让愤怒控制了一切，失去理智，也失去了思考。”

“你如果继续靠着本能，和一些浅显的考虑行动下去，会越来越糟。”

“所以你是来给我讲课的？”祖不惑歪着脑袋看着小黑猴子，“告诉我如何控制情绪？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能不懂？但遇上事了，太容易忽视这些道理了。”

“我不是来给你讲课的，我是来告诉你，脑袋并不是摆设。”小黑猴子说道，“你还记得镜子里见到过谁？”

“我的勇气。”祖不惑说道。

“对，但勇气，绝不是鲁莽。”小黑猴子说道，“以前的你，冲在最前面，却一直活着，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实力，还有你的智慧，在一场场生死战斗中，你可从未停止过思考，你会考虑如何吸引到全部的注意力，又如何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全身而退，并能够击杀敌人……你丢失的那一缕魂魄，不仅仅是勇气。”

“那是什么？”

“是胆识。”小黑猴子将自己的脸凑到了祖不惑面前，“是胆和识，胆量和见识，便也是勇气和智慧。”

“你的意思是，杨戬把我变成了一个白痴？”

“不至于，因为我们只是一缕魂魄，即使你没有这一缕，也能活下去，也不会和以前有太多差别，只是在关键时刻，你会差那关键的一点。”

“比如你思考不够多，比如你差一些坚持的勇气。”

祖不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所以先前的那些场景，并不是考验我如何面对恐惧？”

“当然不是，就像我先前和你说的，佛门的劫难，考验的一直是自身。”小黑猴子微微抬起头，“第一层劫难，是给你最希望拥有的假象，你度过了，因为你并不会会留恋幻境的，仇恨驱使着你清醒，这也是最简单的一关……而第二层劫难，便是我。”

“你下定决心要突破妖尊，我们这一缕魂魄回归，正是最大的助力，也成为了你突破的关键，所以我变成了你的劫难。”小黑猴子说道，“我本以为，罂珠的事情发生以后，你会变得不一样，就让你重新过一遍当年对你来说最艰难的三场战斗，我想看看，逃亡了六百多年，失去了深爱你的同伴，会不会让你做出更好的选择，但你让我很失望。”

“你以为选择直面对手，甚至不惜耗费身体，牺牲性命就是正确的选择？就是真正的无畏？”

“你很清楚，一旦勾陈大帝的身体被破坏，他就会幻化出那些青年，对妖族造成极大的损害，可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攻击方法，虽然这一次，你很快就解决了他最重要的脑袋。”

“那是因为勾陈大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黑猴子粗暴地打断了祖不惑，“勾陈大帝身体构造特殊，必须先折断身体，才能攻击他的脑袋……但你为什么不一起攻击？颇梨用的越久，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的负荷越大，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真的造成了伤害又如何？你多停一会儿，就能够彻底毁掉勾陈大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对付杨戬，你选择用身体封印住他的三尖两刃刀，这帮助猴子尽快取得了胜利，看似是聪明的做法，然而事实是，这是完全无用的做法。”小黑猴子说着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那是猴子和杨戬第一次交手，战争也才打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双方不可能就此拼命，他们发现双方实力相当，很快就会收手，就和当年一样。”

“那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应该直接后退，让猴子顶上。”

“可这样……”祖不惑又想解释什么。

小黑猴子依然打断了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这样会显得你怯战，会动摇妖族的士气？”

“但谁都能看出来，杨戬已经不是你的境界能对付的对手了，你已经受了伤，又杀了天庭的战神，妖族的士气早已到达巅峰，根本不需要你来忧虑，即使有人不服，七圣也会为你解释的，你的行为，叫做逞能。”

祖不惑只能沉默。

小黑猴子就是自己，和他的想法完全一样，说出来的办法细细想来都很好，让他无法反驳。

“桩桩件件，你何时做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