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川也就吊在队伍的最后走着，莫问川他们这里送殡讲究很多，棺材必须走小道，因为村里所有平常走的大道都是通往各家门前的，所以一路上的行进显得相当费事。

不过好在随行的相亲人数不少，遇到难走的道儿相互搭把手也就过去了。

放在以前，莫问川他们这里送殡是不怎么困难的，因为那次送殡的地方破天荒的改到了山北面，在这之前坟地都是在布林坡，取意坐北朝南，子孙富贵。

但xxxx年村委会突然说什么响应上级号召，要莫问川他们解放思想，彻底驱除封建糟粕，加之布林坡的耕地面积，因为坟地越来越多的关系，一直处于被压缩的状态，村委会又不好说让村民移坟，所以也就规定xxxx年1月1日的离世者，安葬全部由布林坡移向北坡。

而潭家这个莫问川那时还不知道的死者就是第一人，村中第一个葬在北坡的布林坡崖人。

村里的决定也无可厚非，但却难为坏了要下葬的村民。因为整个布林坡崖地势算得上是比较陡峭的，由布林坡到北坡还没有环山的山路，只有翻越整个山头。

在像潭家这样的小户人家，只有独生女一个，这在当时算是很罕见的，虽然莫问川也是独生子，但是那是在几个哥哥都夭折的情况下，所以才不得不搞这么大阵势，让村民们都帮衬着点。

一路上根本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只有重重的喘息声，SN的习俗送殡时说话是要鬼缠身的，当然这只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所说的吓唬人的话，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

行进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大队人总算是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将棺材抬到了下葬的地方，所有人都累的腰酸背痛，闷着声用手使劲捶着腰。

而舒知青一家因为是亲人，所以一直披麻戴孝、手拿白幡走在队伍最前面。

莫问川因为人小，所以没有被拉入苦力的行列，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可以看看这个莫问川从来没有来过的北坡。

说起来这里比布林坡真的荒凉很多，因为常年没有人来的缘故，这里杂草遍地都是，只有一条道很明显是被人割过草，队伍就是顺着这条道走的，看来是舒知青一家人提前来过，还专门为送殡做了些准备。

说起来布林坡崖所在的山也还是不错，当地的一条小河环山而过，人们平常取水灌溉什么的也算是比较方便，就在北坡沟底，莫问川也能看到清澈见底的小河。

棺材径直抬到一片土堆旁边，老远莫问川就看出来那土堆的颜色，是刚刚才被挖出来不久的。原来潭家不光光是清理了一条道路，还把坟都挖好了，这倒也省了不少功夫。

棺材停在坟的正前方，潭家人齐齐跪下，磕头，烧纸，点香。之后便在众人的帮助下起棺、落棺。

可谁知道就在众人抬起棺材准备落棺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扰乱了整个流程。

莫问川非常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因为他在莫问川今后的生命中，充当了太重要的角色。而在当时，莫问川记住他完全是因为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就在众人落棺时，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能划破耳膜般的尖叫声。

“不能落！”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时僵住了，在落棺时说话算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的，因为落棺算是死者彻底的告别这个世界，所以必须让死者安静的离开。

没有人敢说话反驳，黑影看到众人的惊愕，竟丝毫不为所动，一道风似的直接飞奔到坟前，拉着落棺的其中一根绳子就往外拉，按说棺木的重量一个人就算是使上全身力气，也不大可能让它有什么偏移。

但这人的力气似乎出奇的大，一拉之下直接让整个棺材都倾斜了起来。

这还得了，一直颓废的潭家女像是发疯了一般直接从地上暴起，一把就朝着那人的脸上抓去，舒知青和潭家老两口也随即反应过来，一齐上去对着黑影一顿拳打脚踢，潭家奶奶（莫问川当时一直是这么称呼的）还直接用牙咬，对于那黑的起壳儿的皮肤视而不见。

整个打斗呈现出一场极其诡异的状态，没有嘶吼、没有咒骂、只有黑影咿咿呀呀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爹见状急忙招呼人上去帮忙，当然都是在手势的指导下进行的。那黑影本来就一对四，现在又上去五六个汉子，庄稼人有的是力气，所以就算黑影有股子蛮力，可也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四个大汉压倒在地。

“不能落，不能落！”黑影就算是打的精疲力竭也还是在一个劲的嘶吼着，舒知青见状直接捡起一块儿石头，照着黑影的脸就是一下，力量之重看的莫问川都有些骨头发麻，看来舒知青真的有些失去理智了。

按说这一下要是砸在一般人身上不死也昏迷了，但这黑影的生命力好的出奇，满嘴喷血还在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还在说着“不能落”。

舒知青双眼都已经血红血红的，再不落棺就过了正午十二点这个最吉祥的时间，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黑影脸上，直接给他来个窒息。

果然这一招收到效果，声音没有了，只剩下四肢在无助的乱舞。舒知青求助似得看了一眼爹，爹心照不宣的赶紧招呼众人落棺。

这场闹剧总算是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解决了。随着黄土一点点的掩埋，坑渐渐被填平，众人又垒起了小小的土堆，之后将早已找来的石头绕着土堆围了一圈，然后将碑立在坟头，这一切算是完成，众人也送了口气。

舒知青就坐在黑影的脸上望着乡亲们完成了这些工作，虽说快速而麻利，但也整整进行了十多分钟，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注意，身底的人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因为家庭条件相对来说算是不错的，所以莫问川有条件上学，认得几个字。当莫问川看到碑上刻的熟悉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惊住了。潭梅梅，潭家女和舒知青的女儿（舒知青是倒插门）。

按岁数算的话她比莫问川还要小上一岁，小时候莫问川他们经常会在一起玩，因为父母长得都还不错，所以潭梅梅出落的也很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