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在户外挺有生气，一回到屋子里就变得死气沉沉，实在让人费解。什么毛病。

莫问川在心里骂了一句，嘴里应承着卡玛。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这里地势复杂，冒着雨赶路的话很容易会迷失方向。

“这样的话，我去邻家借点米食，和点面给你们吃。”说着穿戴好雨具就出了门。本来莫问川打算就着包袱里的干粮应付就是了，这哥俩家里本就一贫如洗，生活条件低下，再让人家顶着雨去筹借米食说不过去。但少数民族好客，莫问川拉都拉不住，只能随着他们了。

不一会儿，卡玛全身湿淋淋地进了屋，但手里并没有拿着什么吃的。他雨具也不摘，只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们老族长要见你们。”

“什么？”莫问川没搞明白，

“老族长听说你们来了，说是要见你们。”卡玛一脸认真。

还没等莫问川问个清楚，一直坐在地上不吭声地庄千蝶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带路。”

莫问川不明所以，正欲开口问，庄千蝶已经套上雨具走进雨中。莫问川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卡吉和卡玛两人领着他们，踩着一路泥泞，来到一所大房子前。

“老族长，他们来了。”卡玛大声朝里面通报，从里屋出来一人，冲他们招手示意。这房子虽说不上豪华，但比起卡吉他们家还是相差甚远，在一间大房间，老族长盘腿坐在床上。一看他们来了忙起身下地，莫问川跟老族长打了个照脸先是吓了一跳，真不愧是老族长。他已经老得脸上全是皱褶，这些褶子似乎都要把他的五官揉成了一团，但他的动作却还颇为灵敏，几个箭步就走了上前。

“咦？”莫问川刚想开口问好，老族长抬起手向着庄千蝶：“是你？”

她没有作出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老族长。莫问川来回看着他们两：“你们之前见过？”

老族长迟疑了一下，摆摆手笑了起来：“应该不会的，这位朋友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按照年岁推算的话，她应该也跟我差不多模样咯。”

几人坐到一张用石头堆砌成的桌子旁。老人家长气，唠唠叨叨地问了一些他们的情况，又寒暄了几句，莫问川便问：“请问老族长，你刚刚说见过一个跟她很像的人，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呵呵呵，说起这个，事还得从200多年前说起，那时我才15岁，”老族长牙齿不是很全，讲起话来一顿一顿的。

“等等，你说200年前？”莫问川打断他：“请问你今年贵庚？”

“今年正好200又15。”

莫问川张大了嘴巴，他记得，古代人的平均年龄不会太高，除了几个特殊的例子，80岁对古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年龄了。

“说起这200多年前啊，”

老族长没理会莫问川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有一批人来到我们村子，其中就有那位姑娘。说是来找龙齿，在村子里呆了一段时间，想找一个向导。

我小时候常跟父亲在这一带狩猎，对地形很熟，那时我父亲正好赶上腿疾，他们便找了我。

我带着他们一行人走了很多地方，都无果而终，最后他们被迫放弃了。有一天也是下起了大雨，雨过了之后他们没打招呼就全都走了。其实这龙齿啊，是神灵之地，哪有那么好找的。”

说着村长指着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总有人说听到神灵的声音呢，但至今也没人真正见过龙齿。”

莫问川又问：“龙齿是什么？”

“龙齿是我们这里供奉的神灵的住所，”

“那您见过这个龙齿吗？”

“我这辈子未曾见过。只是小时候听老一辈说起，我们这里本是一方土着，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有一天，从龙齿里来了一批神灵，他们跟我们的祖先生活了一段时间，教会了先祖制造一些生活用具和语言。但没隔多久在一场大暴雨之后这些神灵消失了，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龙齿了。”

莫问川听着觉得荒谬，这两个故事都有个共同点，暴雨.那批人跟那批神灵都是在暴雨时消失。

这些人估计是其他国家去别的地域进行贸易的商人，路过此地时正好碰上大雨，在部落上逗留片刻，教会了当地人一些知识，雨停后就走了。而所谓的神灵的声音，应该就是地壳轻微运动时所造成的动静，古人迷信，对科学之事又了解甚少，神话多有夸张之嫌。

正侃着呢，忽然听得外面一阵激烈的踩水声，声音很密集，本在大雨中显得很安静的小村落喧闹了起来。

“老族长！”一个男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龙齿！龙齿！龙齿出现了！”

“什么？！”老族长闻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就跑没影了。

门外慌忙地跑过一些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莫问川一行人急忙也跟上一看究竟。

人群全都涌到了一个地势低洼的地方，很多人带着祭品，脸上套着形象各异的面具，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祭拜起来。

老族长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猫头鹰脸的面具，跪在地上朝大门不停叩首。莫问川挤到前面，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一扇巨大的青铜大门矗立在眼前。

没有任何别的建筑，就只是一扇门，非常厚，像是在地上长出来的一般。以这扇门的规格来看，就是拿到现代去也是相当大的工程，古人的技术不可能造出这种东西.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灵？

“我们要走了，”

莫问川侧头看向边上的庄千蝶，她没有穿戴雨具，全身都湿透了，脸上露出极少有的认真。

“现在。”

雨渐渐停了，天空中不时有雷电闪过，在夜色中的青铜大门如鬼魅般让人惶恐。

老族长行色匆匆，此时他已经换上全套的着装，一个猫头鹰人的形象，身后的家属亦是同样的装扮，手里捧着蔬果牲畜。

“你要去哪儿！？”莫问川拽过庄千蝶的手，把她拉了回来，此刻她试图顺着地势往下走。

“进去。”庄千蝶甩开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进去？进这扇门里面？莫问川看着青铜门，心里涌起莫名的亢奋与冲动，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在门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但不是现在。

莫问川望着滚动的山石，这场雨水下得太大，将黄土沙石都冲了下去。人就是站在原地，也很容易被滚滚而来的泥石流淹没，现在下去跟自杀无疑。

“你们不参拜吗？”老族长走过来递上两块面具：“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拜祭神灵的时候都要换装素食几天。龙齿现身，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莫问川接过面具，把其中一块摁到庄千蝶脸上，硬是把她拽了回去。

村里的人们找来很多干草铺到地上，生起了火，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有人唱起了不知名民歌，三两女子翩翩起舞，一副乐也融融的画面。

莫问川大概已经明白老族长所说的故事，这地方地势低洼，容易发生泥石流。附近一带的地理环境又常有沙尘暴，风沙一过，泥石流一淹，龙齿被厚厚的沙石淹没。

等到大雨时，雨水将沙石冲向更低处的罗布泊，龙齿便又露出了头。

那些神灵和老族长说的那批人，不是突然消失，而是趁着风沙未起进了龙齿。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那批人如果是真实存在，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去？

徐君饭左思右想得不出答案，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

“这是我们兄弟的事，与村子无关！你凭什么阻拦我们！”

“你们要冒犯神威，带来天谴，就是我们整条村子的事！我不会让你们胡作非为！”

听声音貌似是卡吉两兄弟和老族长。莫问川循声望去，有几个人面对面站到一起，吵得很厉害，用词慢慢有点不堪入耳。

莫问川走过去了解情况，原来卡吉他们想进去龙齿里面寻宝，但老族长坚决不许，两批人便吵了起来。

“都说龙齿里面宝物众多，我们此趟下去，如果找到宝物，就都分给村民们。如果神灵恼我们扰了他们的清净，只管惩罚我们就好了，跟村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还不行吗！？”卡吉很激动地冲老族长吼道。

“哼，宝物。那里面就是有宝物也是你能动的吗？那是神灵的东西你可知道！？你忘了你父母的事吗！？你们的父母亲就是要去找龙齿，结果呢？一去不回！龙齿里住的都是神灵！岂能容我们胡来！？”

老族长睁圆双眼，怒视卡吉，指着他大声骂道，村民们也都窃窃私语起来，但也没有上前帮着谁。这些人都在想，要是他们两兄弟进去找到宝物，村子可以沾沾光，要是遭遇什么不幸，那些个神灵也不至于算到他们头上。

卡吉和卡玛对他们父母这件事情很是介怀，一听老族长提起这茬儿，摘下面具愤怒地往地上一摔。弄来两束火把径直往低洼处走去。

而庄千蝶默默观察了一下，这会儿的泥石流已经缓了很多，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她将面具塞到莫问川手上，头都不回也朝着青铜大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