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莫问川，双眼中杀气凛然，让莫问川忽然不寒而栗。

多大点的孩子，00后都居然要杀人了！

可是，联想到莫问川想象中她凄惨的遭遇，莫问川几乎都要问她到底有谁，莫问川真恨不得去杀了那些个王八蛋。

但莫问川不能那么冲动，本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就冲动，莫问川要是再鼓励他们，那岂不成了教唆犯罪了？还谈什么为人师表。

莫问川只能说，没关系，告诉我，我来想办法。他们是谁？

她说，老师，我不需要什么办法，我只想让你帮我杀了他们。我相信你，老师你有魔力，你能保护我，你会帮我杀了他们的，是吗？

杀人犯法啊小姑娘……

莫问川在心里默念着。不过，嘴上却说道：不管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的，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受到应该受到的惩罚！

义正言辞，莫问川说的很坚定。

她在犹豫着什么，想说话却没说话。

莫问川告诉她，相信老师，我会帮你的。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说，老师，杀他们不犯法的，你帮我杀了他们吧。

莫问川心里一哆嗦，这孩子真……

莫问川纠正她的不良态度：杀人都犯法，傻孩子。

可他们，他们伤害我，让我变成这样，我每天都害怕，我每天都这样，还被同学们取笑，说我是怪物，说我……

莫问川叹口气，告诉她：没关系，虽然我没法帮你杀人，但是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绳之以法。孩子，不是所有的罪过，都需要杀掉的，每个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不能随便就杀人的。

可他们伤害我，就对吗？关宛翠很愤怒。

那你杀他们就对吗？莫问川依然在劝解。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她出离愤怒了。

对，他们就是禽兽，可是，如果我们用暴力的手段，用禽兽的手段对付禽兽，那么我们和禽兽也没有区别了。莫问川不能让一个孩子的价值观沦落。

他们不是禽兽……他们是，鬼！

回答莫问川的是关宛翠阴森森的声音……

听到关宛翠的回答让莫问川很愤怒。现在知道其实她说的就是事实，但是当时哪知道这个？说句老实话，长这么大，就算是看恐怖片，莫问川也经常是一副：哎呀，这个鬼扮演的不错，嗯，这样出场确实吓人……甚至，身为中文系的那啥，莫问川还能从场景塑造中找出对人物内心的反映。

莫问川不信鬼神。

儒家的教主孔先师曾经曰过，敬鬼神而远之。同时子又曰过，不语怪力乱神。再加上三十年莫问川都没有见过这类传说中的东西，肯定不会信的。

再加上之前关宛翠的态度，更让莫问川坚定了这样的信念：她不过是愤怒而已。说他们是鬼，不过是和说他们是禽兽一个意思。

看到莫问川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关宛翠的眼泪一下子如决堤的洪水滔滔而下，她哭着跑了，留下一句话：老师，就知道你不会信我，就知道我是个怪物……

当然，也留下一个风中凌乱的莫问川。

当天没有什么事情，一直到晚上。

晚上莫问川睡不着。莫问川反复地想着今天跟关宛翠的对话，一字一句在莫问川脑海中清晰无比的重现。她说伤害她的，是鬼。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莫问川拼凑起来的那张纸上的内容，莫问川忽然觉得，有可能，她并不是出现幻觉。

也就是说，莫问川在妄想着推翻莫问川这几十年的经验。是的，莫问川在否定他自己。但是同时莫问川很为莫问川自己骄傲，因为莫问川选择了相信莫问川的那啥，宁愿否定自己的认知，第一选择是相信莫问川的那啥。

多么高尚而伟大的情操啊。莫问川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自恋结束后，莫问川想起来莫问川曾经在哪里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说，如果你想证明一件事情是错误的，那么你首先要去证明这个事情确实是不存在的。如果你不能证明，那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它就是事实。

好吧，关宛翠，让我来证明你是对的吧。

虽然事实上，莫问川更倾向于，证明出来她是错误的，那只是幻觉而已，那只是某种心理病态的反应。

莫问川首先想到的依然是监控。因为没有其他的人证和物证，莫问川无法去询问关宛翠的爸妈，你家女儿见鬼了？无论如何，哪怕师德已经败坏到负数的老师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问题去问自己那啥的家长，何况莫问川是那么的高尚和伟大。

那就让我来找吧。选择监控的原因很简单，那玩意先进，红外感应的，听说可以看到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可是当莫问川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莫问川犹豫了，现在不是白天，是晚上，而且一个小女孩在里面睡觉。这个小女孩还是曾经受到过伤害的，可能很敏感。就算是不敏感，可这样的事总是很尴尬，如果……

莫问川徘徊了好一会，终于咬牙决定，进去。不惊动她不就是了，神不知鬼不觉。

莫问川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然后尽量悄无声息地关上。

打开电脑的时候，主机滴的一声响让莫问川吓了一跳，近乎条件反射般朝床上看过去。那小小的女孩似乎动了一下，但依然在睡眠状态。

已经半夜一点了，应该睡着了吧。

电脑顺利开机，莫问川又找到了那些监控视频。

这次莫问川首先找的是宿舍的监控视频。宿舍其实是一间相对小一点的车间改造的，中间隔离开，监控探头就装在中间，每个一分钟就扫视一遍。因为这毕竟不是为了偷窥那啥的隐私，所以并不能做到360°无死角，但是刚好可以看到关宛翠的床的一角，那是床头，她睡觉的地方。

因为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莫问川没有看表，不记得她突然爆发的具体时间，所以只好从十点开始看，截止时间设定是一点。

宿舍里刚开始挺热闹，莫问川看到莫问川和几个小男生在玩牌，然后莫问川劝他们一个个睡觉了。隔壁的女生们相对安静，小公主顾寄蓉不知道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些什么，但是很快就睡觉了，畅惜烟在看书，很快也睡觉了。

关宛翠其实是第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当时空调开的挺大，所以能看到她裹在薄薄的夏被里面的身躯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