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为什么你要说什么煞神之类的？我估计是遇鬼，可是我也没见到，只是感觉，为什么老师你那么肯定？

我不肯定，只是瞎说。

关宛翠很不解，又问，那你说的丹药啊什么的……

那倒不是骗人，他确实有病。

他只是遇鬼，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就在旁边，我听到了。鬼走了，他是正常的，老师，你为什么不说呢？

莫问川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认真回答她的问题：第一，他们都认为是这样，冲撞煞神，我要是不这样说，他们心里也不安宁，现在我虽然骗了他们，但是你没看到他们都很开心吗？

第二，也许之前他只是遇鬼，平常时候是正常的，但是现在他确实有病了，已经不怎么正常了。

你骗人，你知道他没病。关宛翠很不屑。

莫问川很无奈：唉，宛翠，你想想，刚开始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你再想想，把一个正常人像对待野兽一样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么长时间，精神崩溃是很正常的。

关宛翠其实也已经接受了莫问川的解释，不过依然不同意莫问川的做法，这孩子固执地认为人就要诚实，不能撒谎。

莫问川没法具体解释，只好说，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关宛翠更是不满：你们大人都会这么说，什么事情说不过去了就立刻说长大了你就明白了，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你们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我都长大了很多我还是不明白，不明白！

骗子老师，骗子老师……

她路上念经一样念了一路，让莫问川几乎没法集中精力开车。

回来以后先去买药了，这个槟榔十三味丸，OTC，就是非处方药，不是很好买，不过还是有得卖。莫问川买回来以后还特意到小工艺品店买了个小葫芦，然后把药丸都倒出来，倒进葫芦里，然后自己拿一条小黄纸，找了三个小孩子分别在上面画上几分钟，上面充满了神秘莫测的线条。都弄好了，然后就给他们送去了。

在老大姐的家里，莫问川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本来家里还是小康之家，甚至可以说在村子里还是殷实的。但是自从孩子得了这毛病，第二年孩子的父亲就发了心脏病去世了。

失去了两个顶梁柱，日子也是没法过了。房子都是盖起来以后没钱了，就扔那里了。老大姐基本上是那种传统家庭妇女，不怎么会挣钱，加上之前也曾经在孩子身上花了不少，现在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几乎每一个目光呆滞的妇女背后，都会有一个悲催的故事。这无论是在文学作品还是在现实中，都成为一个定理。

莫问川把带来的小葫芦给了她，说这里是灵药，吃了能让她的孩子情况好一点。看到葫芦和上面的“灵符”，这老大姐老泪纵横，说她打算把这房子卖了，卖房子的钱都给莫问川，就当是药钱。莫问川吓一跳，忙说这可不行。

可她意志很坚定，说，这座房子是孩子他爹一辈子的心血，孩子他爹最后死了，也没有彻底干完。现在每天在这里都睡不好……说着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莫问川也沉默了，这种伤心莫问川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莫问川能理解。可这钱莫问川真不能要，莫问川要是要，还是人吗？

可是，老大姐居然说，这钱不是给莫问川，是给神灵的。

莫问川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神灵，神灵真要是拿到这钱，不知道神灵的心里会什么滋味？

不能那么多牢骚，万一神灵生气了怎么办？如果说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那现在莫问川就是个半信半疑者。毕竟上大学的时候学的都是马哲，或者说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对于自己不曾见识过的总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是现在，既然有鬼，那么可能神灵真的有。对，那厨房老人就是神灵，肯定有办法。莫问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莫问川继续说，我是跟一个云游的大师学的，也没什么庙，你也没法捐钱。我在入门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我们做好事是为了积累公德，绝对不能收钱，如果收钱那就是坏了修行。大姐，你的心情我知道，但是你也不想让我坏了修行吧？

果然，这一招有用。

莫问川感叹自己现在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幸亏没带关宛翠，否则莫问川这骗子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不过，莫问川在临走的时候说了，这个房子你要是真不想住了，卖了也可以。我保证把你家孩子看好，好了以后，你们把这房子卖了去远处找个地方，从新开始吧。这个地方，徒惹伤心。

这次因为不用带关宛翠了，所以莫问川就自己去了轻松观。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宛翠没去，而莫问川跟那个厨房里的高人实在没缘分，高人居然被庙里打发下去买菜了。

他们这个庙里一直是下面的信徒往山上送米送菜，可是这两天刚好不巧，送菜的信徒生病了，没办法，老头子就被派下山去买菜了。

原本想，心诚则灵，莫问川在这里等等，结果道士们直接告诉莫问川，别等了，这斋老头爱喝两口，每次下山不喝醉是不会回来的。你就是等到他回来，也基本是醉猫一只。

因为上次来的事情，所以对主持的玉清真人内心感觉敬而远之，所以没敢打扰他老人家静修，捐了点香火钱就下山了。

停车场在山脚下，莫问川下山下的腿软。

开车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莫问川在公路边看到一个老人，赶了一辆驴车，自己在车上摇摇晃晃，那身影像极了厨房里的斋老头。莫问川赶紧刹车，倒车，追上去一看，果然是这老不死的。

老家伙双目微闭，一部白胡子在风里飘舞，自己在车上仿佛已经睡着。倒不知道是他赶驴车，还是驴拉着他找路。

这一切完全符合莫问川对神仙的一贯看法：逍遥，洒脱，身在万丈红尘，不惹尘埃。

顿时，莫问川对这个老斋充满了羡慕。

他果然是睡着了，莫问川把车挺在路边，一路追着驴车叫他叫了好久才叫醒。睁开眼睛就一愣：你是谁？酒钱我已经给过了啊……

莫问川恭恭敬敬地说，大师，是我，之前曾经带一个小女孩来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