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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莫问天居然出现了。

白如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他的亲孙女都差点跳进火坑，莫问天没有出现。

所有人都认为莫问天出事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莫问天来了。

神话不出，莫问天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所有武者的头上。

他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他是莫！问！天！

最惊讶的人当属莫心宁，她难以置信地问道：“爷爷，你不是暗伤爆发，被白如玉软禁吗？”

说话间，莫心宁朝白如玉看去，然后她发现白如玉也是一脸见鬼的样子，事情明显超出他的控制。

“丫头，爷爷没事。”

莫问天笑得很慈祥，语气狂傲道：“我莫问天纵横一世，哪怕是老了，也不需要你这丫头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全我这个老头子。”

只有失去，才懂得珍贵，看到莫问天安好，莫心宁立刻喜极而泣。

她哭着扑到莫问天的怀里，一个劲儿地说道：“爷爷不老，您一点也不老，我还要养爷爷一辈子呢。”

莫问天轻轻地拍她脑袋，安慰道：“丫头，不用担心，有爷爷在一切都过去了。”

宝贝孙女哭成泪人儿，莫问天心中有些酸楚，其实他可以早点解决白如玉的叛乱，但他还是选择让孙女经历这番苦难。

他终究是老了，无法庇护这个孙女太久，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令莫心宁快点长大。

从目前来看，莫问天的计划很成功，尤其是当莫心宁没有顾忌他这个“人质”，毫不犹豫地拔剑刺杀白如玉，那一刻莫问天很欣慰。

不愧是他莫问天的孙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知不觉，这个丫头长大了。

……

莫问天和莫心宁祖孙情深，有人却受不了。

白如玉像赌输所有的赌徒，他用仅存的右臂指着莫问天，咆哮道：“老家伙，你怎么可能没事？这不可能！”

“白如玉，你敢咒骂我爷爷，本姑娘要……”

中途压下暴怒的莫心宁，莫问天抬头看向白如玉，看着他那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

叛徒即将付出代价，可是莫问天却没有感到痛快，他反而露出一丝悲凉神色——从白如玉那张脸上，莫问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如玉长得很像他父亲，白坚，他的义子，也是左膀右臂。

“如玉，我早就告诉过你，毒药非正道，有些小家子气。”

莫问天仿佛劝诫后辈的老人，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在我的汤药里下了沉雪凝香散，仅凭此物，奈何不了我莫问天。”

严格来说，沉雪凝香散并非毒药，而是补药。

这种补药可以激荡武者的气血，沉寂的气血逐渐活跃，武者可以更好地调动气血，实为练武良品。

不过，莫问天身躯衰老，气血逐渐枯竭，此时激荡气血无疑是有害无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气血动荡，无法压制暗伤。

“哈哈哈，老爷子，我苦心孤诣才挑选出沉雪凝香散，没想到还是你技高一筹啊！”白如玉笑得很悲凉，带着死寂的绝望。

“唉！”莫问天摇头叹息，“你还是执迷不悟。”

下一刻，莫问天浑身气势暴涨，转瞬间便超越某个极限。

他没来，众位宗师尽显风采，叶星的霸道嚣张，柳如生的锋利剑意，空衍禅师的佛韵渲染……

可是此刻莫问天放出自身气势，那是连苍天也不放在眼里的狂态，他是唯一的中心。

叶星眼皮一跳，心中暗惊：“这股威压好强，莫前辈莫非已经踏入神话……”

莫问天转身，对柳如生和空衍老和尚说道：“老夫治家不严，让二位见笑了。”

“莫兄（莫施主）客气了。”

他接着对宾客们说道：“诸位客人，今日有些状况，请恕老夫怠慢。”

“莫庄主不用多礼，我们这就走。”

这些宾客都是人精，闻琴音知弦意，莫问天不想家丑外扬，他们自然不会赖着不走。

都是武林中人，来去如风，从不拖沓。

眨眼睛，热闹的大厅只剩下几个当事人。

本来，叶星也想走，但莫问天叫住了他：“小老虎，你千里迢迢来救心宁，虎品尚佳，你也留下来吧。”

既然人家这么说，叶星当然不客气了。

说实话，这头老虎也很好奇：莫问天明显没事，为何布下此局？

……

外人散去，留下来的都是熟人。

莫问天收起滔天威压，重新变成一个温和老头。

“如玉，事到如今，你后悔吗？”他问道。

摇头如风，白如玉冷笑道：“我敢反叛，那就不会后悔！”

叶星劝道：“莫前辈，像他这种狼子野心之辈，本虎觉得还是杀了干净。”

白如玉疯狂大笑道：“哈哈，老爷子听清楚没？我劝你听他的话，直接杀了我吧！”

哪怕是此刻，白如玉仍旧在笑，失败者除了哭，还能笑。

尽管笑容很凄凉。

第二百一十八章 莫问天！莫问天！

见他死不悔改，莫问天感叹道：“你和你坚儿容貌相似，性格却是迥异，他比你更重情义。”

“莫问天，你没资格提起我父母！”

“你没资格！！”

白如玉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烈，因为莫问天的这番话，他又回想起当年两人离去的场景。

……

“如玉，庄主不在，但少庄主和少夫人却出事了，我和你娘必须去救他们。”

“娘和你爹有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女人亲昵地揉揉他蓬松的头发，笑得很温柔。

白如玉懂事地说道：“爹，娘，早点回来。”

“好孩子，等我回来，爹亲自教你练武。”

十几天后，雨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两人回来了，被别人抬回来的，尸体早已冰凉。

庄主中调虎离山之计，统领白坚及妻子赶到之时，少庄主已经惨死，二人拼尽全力才救下怀孕的少夫人。

怀孕的少夫人逃出生天，白氏夫妇断后阻敌，未能幸免。

那天，白如玉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夫人回到山庄，他的眼底涌现出仇恨光芒。

他的父母死了，替这个女人死的。

三天后，少夫人受惊早产，生下女儿莫心宁之后便撒手人寰。

隔了不久，白如玉第一次看到云圣山庄的庄主。

“白坚及其妻立下大功，我莫问天不会亏待功臣，自今日起，白坚便是我的义子。

如玉，从此以后你也是云圣山庄的主人，希望你承托坚儿的希望成长，成为人中之龙。”

表面上，他恭敬地说道：“谢过庄主。”

实则，他很是不屑这份所谓的恩赐：要不是你儿子和儿媳，我的父母不会死，你现在假惺惺地跑来认义子，那有什么用？

莫问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他要替死去的儿子、儿媳操办丧事，他要稳定山庄的人心，他还要去报复下手的仇家……事情太多，多到他居然不小心忘了死去的白坚夫妇。

当莫问天记起来的时候，白如玉已经扛着一根铁锹，一点点挖土安葬了双亲。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是如何挖出两米深的坟墓，双手磨出血泡是肯定的，还有一颗仇恨的心：连我父母的葬礼都不管，果然是假惺惺！

仇恨的种子埋下，很难再根除。

直到如今。

……

画面回转，再回到现在。

看到莫问天悲悯的表情，白如玉只觉那么刺眼——又是这种假惺惺的表情！又是这样！

“莫问天，我告诉我一点都不后悔！”

白如玉声嘶力竭地吼道：“可以说，莫心宁是我父母用两条命换回来的，你们莫家欠我两条命。我要抢走云圣山庄，我想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这有错吗？”

发泄过后，他像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说道：“红叔，黑叔，只可惜我辜负你们的信任，还要连累你们。”

“嘿嘿！”红煞咧嘴笑道，“公子不必愧疚，我和老黑也不后悔！”

黑煞点头道：“没错，我们两个都不后悔！”

“真是有情有义啊！”

叶星低声嘀咕道：“明明反叛的人是你们，我怎么觉得是本虎错了？”

错觉！

肯定是错觉！

叶星询问道：“莫前辈，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他的潜台词是：下手要快，反派死于话多，能动手就别废话。

“小老虎，我都没急，你着急什么？”莫问天玩味地笑笑，却是在敲打叶星。

“呃，前辈您请，我马上闭嘴。”

打不赢人家，那就乖乖闭嘴，叶星很自觉地怂了。

“爷爷！！”莫心宁挽住莫问天的手，摇来摇去撒娇道，“老虎哥哥也是为我们好，你别怪他。”

“好好，爷爷也没说怪他啊。”

“爷爷，白如玉罪大恶极，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不急，有些事要说清楚。”

莫问天看向白如玉，严肃地说道：“坚儿和他妻子的确是因为我莫家而亡，但欠白家的情分，莫家一直都在还。”

“还？天大的笑话！”白如玉冷笑道，“两条人命，你莫家拿什么还？”

莫问天苦笑道：“白如玉，你难道不觉得你受到的教育很奇怪吗？

运筹帷幄、兵法计谋、看透人心，这些都是你所受到的教育，但这根本不是一个打手应该学的。”

“莫问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如玉，你只是一流武者，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招揽黑红双煞？”

“那……那自然是我与红叔、黑叔志趣相投，我们有……有共同的目标！”白如玉结巴道。

卧槽！

莫心宁和叶星的心中都升起荒谬的感觉，他们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这时候，红煞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艰难地说道：“公子，我和老黑最初投奔你，其实是庄主的命令。”

“红叔，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

红煞不敢直视白如玉的目光，别扭地侧过头，侧面反映出真相。

“唉，公子，老红他没说谎！”

黑煞先是叹息一声，随后保证道：“不过，我和老红后来被公子礼贤下士的态度感动，我和他投靠的初始原因是庄主，但我们从来没有出卖过公子。”

听到黑红双煞的保证，莫问天冷笑道：“我让你们追随白如玉，你们真是忠诚啊，就连这次背叛也是一丝不苟地执行。”

红煞反问道：“庄主，这不正是你当时的初衷吗？”

一瞬间，莫问天愣住了，因为他当初的本意就是让黑红双煞只听从白如玉的命令。

换而言之，他莫问天都没有资格让黑红双煞听命。

这么算起来，还真是他的初衷。

这一瞬间，莫问天唏嘘不已，莫心宁和叶星则是一脸怪异。还有白如玉，他是那个变化最大的人。

“不可能！”

“谎言！全是谎言！”

“事情不是这样，你们都在骗我！”

这个打击如此沉重，原本死不悔改的白如玉彻底崩溃地大哭起来。

莫问天有些不忍，但他还是选择接着解释：“如玉，我特意传你驭下之术，我挑选宗师追随你，因为我选定的接班人是你啊！”

“你想夺取云圣山庄，但它本来就属于你，你只要晋入宗师境，我便会顺理成章地把山庄交给你。”

“莫家欠你两条命，我尽心尽力培养你，我甚至准备将云圣山庄交到你手上，这份情分能不能还清？”

“我不信！”白如玉怒吼道，“莫心宁是你的宝贝孙女，你会把山庄交给我，而不是她？”

叶星冷眼旁观，作为局外人，他能看出来白如玉已经有些信了。

某虎挠挠头，心中嘀咕道：“乖乖隆叮咚，莫老爷子玩得真大，我都被他镇住了，更别提白如玉那小子。”

莫问天自语道：“我又何尝不想把云圣山庄交到莫家手里？但，不行啊。

吾儿身死，莫家嫡脉只剩下一个女子，那时我便知道莫家传承快要断绝了。女人闯荡江湖，天生处于弱势，我不敢把莫家传给心宁，我也不忍心让她吃那份苦。

反正莫家香火断了，那我宁可将云圣山庄交给一个有能力的外姓人，这样既能保全山庄，又能让心宁快乐地过完这辈子。”

至于那些尸位素餐的莫家支脉宿老，莫问天甚至懒得提，那些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就算老糊涂也不会将这份基业交给他们。

接下来一番话，莫问天的豪迈气概尽显。

“你以为我小家子气，不会把云圣山庄交到你白如玉手里，你真是太小看我莫问天。”

“五十年前，铁世雄能够忍痛从万剑宗割掉铁家这块毒瘤，我莫问天难道不敢将莫家基业交给你白如玉吗？”

铁世雄、莫问天，江湖人喜欢将二者相提并论，他们都是振兴一个武道圣地的能人。

别人说得多了，莫问天也受到影响，他开始喜欢和当年的铁世雄较劲，气概、武功、谋略，都要比一场。

铁世雄能做到，他也能。

叶星幸灾乐祸地看向白如玉，只见他双目涣散，此人心已死。

“可惜！可叹！”

莫问天吩咐道：“废掉白如玉的武功，黑红双煞你们把白如玉带走吧！”

噗呲！

气球漏气的声音响起，白如玉的丹田破碎了。

出门的那一刻，白如玉突然回头说道：“老爷子，没有武功我照样能兴风作浪，你放我走就不怕我日后再来云圣山庄吗？”

大家都知道，白如玉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谋略。

可是，莫问天眼皮都没抬，背对白如玉回答道：“我死之后，云圣山庄不复存在。”

说完这句话，老人高大的身影突然佝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