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个问题真是让人无法回答啊，尤其是，考虑到您的身份。”

沃伊塔笑了起来，给出了一个很是敷衍的回答，傻子才会在皇家豢养的特务头子面前说国家将亡这种话。

“我理解，不过无法回答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了。”

校长转过头来，神情依旧和颜悦色，让人无法对他产生特别大的敌意。他绕着楼顶开始踱步，一边走一边缓缓地开始说一些在米茹斯绝对会被视为异端的话语。

“我们的国家以现有的形态已经到了极限了，即使是能够让这个国家从濒死状态恢复繁荣的明君也是有极限的。而只要他个人的判断出错，我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我没有学过这么高深的理论，不过您要是想讲的话，我也可以听一听。”

沃伊塔耸了耸肩，依旧没有对他的话发表评论。

“就像我刚才说的，没有表态本身也是一种态度。在很多情况下，也不难猜是什么态度。原本这个国家还有一层容错机制就是大贵族，就像上次的政变一样，贵族可以把不称职的君主从皇位上赶下来。但是，您觉得现在这个哈特堡中，还有这样的大贵族存在吗？已经没有了，贵族现在甚至比皇室的问题更大。”

难得的，校长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火气。对此沃伊塔不是不能理解，任何一个有志于此的人，看着现在的情况不感到无力和绝望是很难的，只是她有些不相信，在内务部警察这种部门里会有这样的人。

看到沃伊塔似乎若有所思，校长故意停下了自己的话语，过了一会才接着说出了结论。

“所以我们只能绕开他们，重新构建一层容错。在合适的时候，为这个国家踩下刹车，不至于酿成整个国家在失控的车头带领下统统出轨的惨剧。”

“所以呢？”

沃伊塔是个对于高深的理论讨论没有什么兴趣的人，况且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她的结论是，她并不是一个有直接欲望去挽救国家于危亡之际的人，当然如果价钱合适，她也可以勉为其难一下。所以她非常坦然地直接问了校长的意图。

“所以，女士您愿意为我们学校的继续运转捐一笔钱吗？一个月只需要三万镑，就可以让那些孩子们受到应有的教育。”

校长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不知为什么又把话题扯回到了这所学校自身上来。沃伊塔猜测这可能是某种投名状一类的东西，只是她觉得递投名状之前，怎么着也得看看对面的全貌吧。

“我可以问一下相同的话您和多少人说过了吗？”

“我是一个校长，我相信并坚持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这话只对您一个人说过。”

校长又一次挠了挠自己毛发稀疏的头顶，腼腆地笑了起来，没有一丝在说谎的痕迹。

“第一个月加到五万镑吧，这房子该修修了，校长阁下。”

见问不出什么来，沃伊塔用脚碾了碾房顶已经老化疏松的防水层，那里不一会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她从手包里掏出支票簿，写了一张五万镑的支票签了名递了过去。说实话，类似内务部警察这种部门，买路钱只收这么一点已经算是很是便宜了。

“我代表学校里所有的孩子们感谢您。我们下去吧，楼顶风挺大的，有些冷。”

校长毫不客气地接过支票揣在了怀里，然后转头走向了楼梯口。

下了楼梯之后，校长又把孩子召集过来，让他们开始准备晚餐。那些孩子非常迅速地按照年龄大小分工合作，开始准备起晚饭来，这场面让沃伊塔略微有些吃惊。

“他们都是好孩子，您的钱不会白花的。”

校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拍了拍手，示意孩子们停下手中的事情。

“孩子们，Z女士已经决定为我们学校出资了，大家向她表示感谢。”

沃伊塔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自己这个绰号来称呼自己，一时有点诧异。更让她诧异的，几乎是同时，所有的孩子向他鞠躬致意，并整齐划一地对她说：“谢谢您，Z女士。”

这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她不信这些孩子会不懂她肯定不叫Z，但他们似乎根本不会质疑校长说的任何话。

“校长，时间也不早了，我还与人有约，就不多留了。”

沃伊塔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没等校长安排某个孩子来送她，她就匆匆从来时的门离开了。她的身后，又一次响起了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再见，Z女士。”

那些过分听话的孩子们让沃伊塔想起了她自己的外公驯养的狗。她的外公是为了讨得喜欢狩猎的雷凡四世的欢心才去训狗的。而这个自称是校长的男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沃伊塔在车上努力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只能安慰自己说买路钱她也已经交过了，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晚饭时，沃伊塔和诺格一起在房间叫的客房服务。一个打扮得很正式的客房管家带着四五个侍者进来，给两人摆好了桌子，还装饰了一捧玫瑰花在桌子正中，并在旁边点起了两支带香薰的蜡烛。

诺格对于这个阵仗很是吃惊，他原本以为会和快餐店送外卖一样，拿一次性餐盒包好送过来就完了。他同意叫客房服务的初衷也只不过是想和沃伊塔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没想到，人家甚至准备了上好的瓷器以及银质的餐具，还有专人来倒酒上菜。

他趁管家转身去取冰桶里的酒的时候冲沃伊塔吐了吐舌头。

“这么讲究一定不便宜吧，早知道我们出去吃好了。”

沃伊塔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让管家把酒倒好就直接出去了。

“你今天的事办好了吗？”

诺格见其他

“应该算是办完了，我给那所学校捐了五万镑，让他们好好修一修房子。”

沃伊塔简单把今天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当然隐去了校长这个重要的细节。

“就连哈特堡都有那么糟糕的地方啊！不过也算是幸运，有你帮助他们，接下来应该会好起来的。”

诺格感叹了一句，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沃伊塔办完事情就要离开的想法。

“尝尝这个酒吧，度数不高的。”

沃伊塔冲他举起了杯子，把话题从那所古怪的学校上引开了。本来也就没有把这事放心上的诺格也举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