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以为汪姑姑的声音也是幻觉，毕竟她一直都在跟对方说话，可却从来都没得到过回复。

“阿莫？姑姑，你是在找苏姑姑吗…”可惜手机没电了，不然还能让她们通个话。

“小鱼，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回话吓的她立即睁眼不说，并马上抬头朝着汪敏的方向看去，再次确认道：“姑姑，是你醒了吗？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对方回答，生怕又是一场空。

“傻孩子，当然是我。”这里哪还有什么其它人能跟她们讲话。

江小鱼哇的就哭出了声，她以为汪姑姑…

“你总算醒了啊姑姑！”她完全不敢想，也没办法接受她死在自己面前。

更为高兴地是汪敏，她撑着一口气强行清醒过来，就是因为惦记江小鱼的伤势。

担心她二次坠下之后，万一造成什么内脏大出血之类的情况。

总之浑浑噩噩生死游离之际，除了想念苏莫苒，也可以说成，只要想起苏莫苒便会想到她疼着爱着的江小鱼。

“乖不哭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汪敏深知自己时间不多了，她是位医生，所以比谁都清楚生命倒计时的特征。

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死忙如果是瞬间的毫无知觉的，那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干熬，熬着等死，熬着迎接死。

“我没事姑姑，你还好吗？”比起自己，她更希望汪敏能够活的久一些。

救援她已经不敢指望了，过了这么久，如果有人能救她，早来了。

“姑姑，是我拖累你了，你我把你给害了…”要不是她，人家何必在这里陪她变鬼。

江小鱼觉得自己可以实名认证什么祸害，害人精，扫把星之类的头衔。

先是刘璃，然后又赔上了一个汪姑姑。

她得是颗怎样级别的煞星，才至如此啊！

汪敏则笑笑，言语温柔的宽解着她，“不怪你，是姑姑自己想要救你，想要陪着你。”

替阿莫陪着你。

她忽然想起电话的事，高声道：“姑姑，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没擦，她知道汪敏想念苏莫苒。

闻言捡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后惊奇道：“这是…”

汪敏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良久才缓过来神，“信号！”

竟然有信号了！

跟江小鱼一样，她直接激动到哭出声音。

“姑姑你赶快给苏姑姑打个电话！这里通信号了！”

其实也只是小概率的砸中，信号是特意为江小鱼开通的，汪敏所处的位置刚好在接收的范围之内。

但有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汪姑姑的脸…

咬紧牙关，慢慢聚拢手指，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不说出口。

可要是不说，两位姑姑视频的时候…

“姑姑，你都伤到哪里了？”她决定迂回试探一下，想看看她自己知不知道。

汪敏一门心思都在手机信号上，她最怕的是自己连撑着打完这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救命药！

对，她还有一支救命药。

看来还得感激自己的从业生涯，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上的。

“小鱼，姑姑没事，伤的不重，你别担心。”

说完把手机放在腿上，然后伸手慢慢解开衣襟，动作缓慢的掏出了那个包装诡异的小黑盒。

由于江小鱼一直仰着头，上面的积雪不知因何再次掉落的一瞬间，她立即惊恐道：“姑姑小心！”

那雪块直冲着汪敏所在的断层砸去，吓的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幸好它只是砸到了断层的边角处，她惊魂未定之际，刚要长吁一口气，感念幸好没砸到汪姑姑。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直接把她给吓晕。

雪块坠落的几十秒之后，相继在她眼前掉落的还有一双腿，一双露着白骨翻着皮肉的人腿。

怪不得汪姑姑的腿一直都没挪动地方，怪不得她身下的断层都已经被血浸透，变成了红冰。

腿，那双腿…

上面的皮肉还翻着，骨茬森森。

它好像并不是落在了深渊的谷底，而是直接撞入了她的心。

黑暗的周空里，只有一双在寻找主人的大腿在不停的追着她跑，它们一直在喊着，“小鱼…小鱼…”

汪敏见到雪块砸落的时候也跟着捂住了头，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双腿掉落的事情。

腿断她很清楚，从最开始醒来那会就已经发现了。

断成什么样她也知道，因为它只挂着裤子的一个边，垂在断层边缘。

她又不是腿长两米，以坐姿在那呆着，它怎么可能伸出去一米多长还垂在那里晃荡。

至于吓晕的江小鱼听到的呼唤是她叫的，因为她把腿用毯子盖住了，所以没注意断掉的部分的情况。

“小鱼？小鱼你说话啊！”是被雪块砸到了吗？

不可能啊，她那边并没有掉下东西。

想着往断层边缘蹭了蹭，接着呼唤道：“小鱼，醒醒！”

在这地方的每一次晕倒，它都伴随着再也醒不过来的可能。

一个冷颤后，她猛然惊醒，原来不是那双腿在叫她，是汪姑姑。

可人生玄幻就玄幻在，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次的当头一棒是什么时候。

“姑姑，我…我…”她仰头后见到的，与她对视的，正是她掉下来时看到的那半张脸，“我没，没事…”

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脑袋里全是轰鸣声，半张好脸，半张没有皮肉且露出红筋肉的脸…

对方说话的时候，没有嘴唇的那半边牙齿上下蠕动，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

还有那只眼睛，没有了眼皮的眼睛。

它整个凸了出来，咕噜噜转动时会给人一种它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可能。

她强忍着没晕没尖叫没吐，但那一身出透了的冷汗骗不了人。

是害怕的，江小鱼是害怕的。

也是心疼的，更是难以接受的。

刘璃肉泥烂酱的样子突兀的平铺在眼前，好像时光瞬间倒流回了对方跳楼的那一天。

她也是像这样支离破碎的，她也是像这样，没了大半张脸。

可刘璃残破的身体还有人给她缝补，那汪姑姑的呢？

汪姑姑该怎么办？

腿，怎么才能把那双腿给拿回来！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要用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将其给还原！

“姑姑…”慢慢的她不怕了，一点都不怕了，“你疼吗？”

“你一定疼死了吧…”

都怪她啊，都是她的错。

汪敏知道自己的伤势，但脸上的由于神经都坏死了并不疼，也没什么参照物，所以她并不知情。

“不疼不疼，别哭，小鱼别哭！”

嘴上一直在安慰她，可自己心里却起了疑，为什么那么看着…

对方那种眼神，汪敏察觉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