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语放下笔，抬起头就看见了窗外的毓都：“怎么不进来坐？”

“不想打扰你写东西。”

谢新语吹着检讨书上的墨迹：“梅梅都告诉我你过来了，你进来作罢，被人瞧见你在外面多么不好。”

“我倒想看看，哪只家鸡家鸭会在我跟前乱吠。”

“呵呵！”换成之前谢新语看热闹不怕事大，肯定附和毓都几句。但现在她刚写了检讨，适合低调一些：“少些人说闲话，心情也舒坦一些。我没有说你不配和我名字摆在一起的意思！”

“我知道。”毓都将检讨拿了过去：“王和令如此霸道，之前还真没看出。”

谢新语自嘲一笑：“我也不能写，因为我体谅王姑娘，所以才任由王姑娘不换衣裳。若那样写，陛下肯定以为我在给自己找借口。”

在陛下眼中没有体贴皇女一说，只有不按照规矩行事的软蛋怂货。

陛下可以让他的儿女怂，但却见不得臣子怂。

谢新语说话时，毓都不自觉伸手想触碰谢新语，谢新语直接将毓都的手给拨到一边去。

她是不会让男人占一点便宜的。

“王姑娘一直对我们不满，在陛下跟前应该会说许多关于我的坏话。你说陛下会不会厌弃我？”谢新语抬头问到。

“王姑娘认为你有的那些毛病，陛下都知道。陛下不会因为哄旁人开心，就对官员进行降职，再说还有我呢！”毓都一点也不担心。

他不是瞎自信，而是因为他的自身能力和家世让他无需小心翼翼。最重要的是他父亲是毓成，是陛下登基的功臣，也是朝廷的重臣。只要他父亲屹立不到，他犯些寻常小错根本无所谓。在他出仕的时候，父亲就对他说过，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立功，其他的都有家世负责。

谢新语跟毓都不一样，她惹了陛下，只有女官所交好的同僚为她求情。她交好的同僚太少了，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就更少。

“我给贵志将脸、肉、心刑都用了一遍，虽收获颇多，可王姑娘依然认为我在刻意为难。”

“你放心。”

毓都起身去往陛下船舱。

*

陛下和王和令大眼瞪着小眼，陈寺人在旁说着从晋阳打听到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

陛下思考了会，对刘寺人道：“给京师拟道旨，封王姑娘为益阳郡主，食邑一千。”

大周朝的公主、县主多，现有的郡主也就王和令一人。因为只有太子之女才封郡主，等太子登基后会加封为公主，若是太子没有登基换成其他人登基，那就得贬为县主。

陛下对王和令说道：“本想封你为公主，但因你从小在宫外长大，朝廷里有些老古板对你的身份恐怕还有疑虑。未免他们说三道四，暂时就先封郡主。”

实际上是陛下对王和令的身份还有疑虑，其他皇嗣们的母妃生活在后宫，除了皇子就只能接触到他一个男人，并且还有人记录她们侍寝怀孕生产的时间，这样肯定能确定皇嗣的血统。

虽然王和令之母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对得上，但那时候他们偷偷见面，相聚一两个时辰就得分开，他并不能完全确定王和令的身份。再加上他和王和令之母在一起时，名不正言不顺。

确实不好封公主，如果封县主对亲女儿来说又太委屈了，郡主就正合适。

没有得到想像中的亲情，王和令有些失望，但她向来有教养，不会像有些皇女般，心中不满意就大喊大叫。

“多谢陛下。”

见王和令没有不满，陛下就满意了：“退下吧！”

“女儿还有件事想禀告陛下。”

“什么事？”陛下担忧起来，对于刚相认的女儿，陛下还在意自个在对方心中的形象，生怕怕王和令会提出一些使他为难的要求。

“是这样的，这段时日我和谢女史、毓统领有幸相识。听闻他们都是陛下您看重的人，但在我眼中他们不配您的器重和信任。

您是仁君，但毓统领就是一个酷吏。上一次毓统领去调查乌热皇室时，不想麻烦就直接杀了山上所有人。这一次他倒不敢像上次那般残暴，可他丝毫不去调查，就将他认为有嫌疑的人全部抓获。

还有谢女史，贪财好功，为了向您交差，直接用刑讯逼供一个无辜的人。最后逼得对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问题。”

“真有这些事，下面的人怎么没报给我？”陛下可不想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仁君名声就这样被毁。

王和令对朝廷做事的步骤不了解只道：“他们两人沆瀣一气，对属下十分严苛，大概是怕他们报复，所以才没有人告诉您。”

“不是。”谢新语就是陛下派去盯着毓都的，陛下早就知道毓都行事跟毓成一样讲究快、准、狠。但毓成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维护安宁。朝廷中许多走这种路线的官员，全都成了凶残的代名词。陛下也担心毓都只能学到毓成的皮毛，学不到毓成的内核。

王和令从小在民间在长大，对官员们的印象并不好。既然说到这些话，王和令干脆将所有话都说了。

“陛下，您是仁君、是明君。但官员们不是弱者，不需要你的垂怜、理解、保护，您对他们并不需要这般仁慈。百姓将当为官者叫做父母官、青天大老爷。父母官、青天大老爷哪是这样好当的，您得对他们严苛一点。否则他们只会尸位素餐，玩弄权柄。”

陛下不介意后宫论这些事，如果说得有道理，陛下还会跟大臣炫耀他有个厉害的女儿。

“颐养郡主对这些很有心得啊！”陛下扭头对刘寺人吩咐道：“将谢女史、毓统领叫来。”

刘寺人笑着道：“真是巧了，毓统领正好来拜见陛下，就在船舱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

船舱内的隔音效果是真的不好，毓都又是练武之人，陛下与王和令说的话，他完全听到了耳中。

本想着这次又立了一大功，没想到王和令死命在陛下面前，想让他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