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守朱颜
作者:猫猫撒点脑洞 | 分类: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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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活一世
初入眼帘是一片混沌,眨眼过后,床顶绣帏上的红色祥云变得清晰起来——这熟悉又陌生的纹样,是十年前在皇都曾极为流行的。
眼前又闪回一片血红,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脸上。江易秋恍惚间伸手摸自己的脸颊,却摸不出什么血迹;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粗暴拉开自己的衣领,似乎也没有什么长枪插在脖子里,胸口不见箭羽,更不见任何伤疤。
她越发困惑,半撑起身子,呆呆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竟然与十年前自己的寝殿一般无二。
“主子,您醒了?”守在寝殿里的玉莲轻声问道,“这是要起身?晚膳已经备下,主子可要传膳?”
玉莲的模样也像是年轻了十岁,瞧着只有十五、六,很是稚嫩。江易秋只觉得不可思议,盯着玉莲的脸一直瞧,浑然没听见小丫头说了些什么。
玉莲见公主一副迷瞪的模样,赶紧上前替她披上外衣:“主子这是睡蒙了?还是前些日子的风寒又重返了?”
江易秋清了清嗓子,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些事情:“…舒儿呢?”
“在厨房呢,您晌午不是说想吃珍珠翡翠汤圆吗?”玉莲又替公主倒好茶,端到她手上,“这个汤圆,咱们府上只有舒儿姐姐知道做法,这会儿一定在忙呢。”
江易秋松了口气,她接过茶杯却不喝,端详起杯壁的纹样。
就连这套茶具也是嫁人前最爱的。
记忆中的这只茶壶是被宋余衡不小心打碎的,那时她连脾气也不愿发,只怕他被碎片划伤手指,当即便吩咐人收起来了。现在映着绿竹的杯盏就握在手中,江易秋摩挲杯壁,又是一阵恍惚,紧皱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殿下醒了?”
“舒儿姐姐你可来了。”玉莲转身迎接,来者是江易秋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江舒。
又是一张年轻了不少的脸庞。江易秋多少有些回过神了,却听到玉莲低语:“姐姐看要不要再去宫中将沈御医寻来瞧瞧,主子这一睡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丫头说什么呢?还不替我传膳?”
玉莲立刻噤声,乖乖转身传晚膳去。
江易秋又将目光转向江舒,招呼她上前:“来。”
舒儿在床头坐下,替江易秋掖了掖衣角。江舒和玉莲伴她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私下相处并无很多规矩。
“我且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份?”见到舒儿一脸困惑,江易秋又说道,“你不必问为什么,只管答便是。”
“是。”舒儿应声,“如今是建宁十六年,正值五月,前些日子刚过小满呢。”
“十六年?”江易秋重复舒儿的话,再次向她确认。
“正是。”
恰好是事发十年之前,好巧不巧,这年中秋之后再过半月便是父皇将要给她和宋余衡赐婚的日子,眼下还剩三月有余。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一定要回绝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奈何父皇向来看重皇家天威,旨意一旦下到公主府,便不可能收回。可身在帝王家,她的婚姻便注定是父皇手中的筹码,就算不选宋家,恐怕也由不得她自己挑。
如果重活一世有可能不再与宋家有瓜葛的话,不知是否还能遇见那白衣侍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问问他最后究竟为什么要舍命相救?
身后侍女端着菜一个个鱼贯而入,走路却几乎不发出声音,只听得到玉莲的轻声招呼。舒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公主再次开口。
“父皇…可有为我指婚?”
“圣上并无旨意。但您与宋家次子宋余衡大人走得近,这倒是皇都内人尽皆知的。”舒儿瞧着公主的神情不大对劲,关切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宋余衡”三个字又让江易秋倒吸一口凉气:“你觉得父皇会给我和宋家那个次子指婚?”
舒儿垂下眼帘,思忖片刻才回道:“奴婢不敢妄言。但您与宋大人素来交好,圣上知道的。他父亲乃户部尚书;宋大人自己连中三元,年纪轻轻便是翰林学士,前途无量,给您与宋大人赐婚,倒也不算不合规矩。殿下今日是怎么了,竟担忧起赐婚的事来。”
十年时光是切切实实倒转了的。
舒儿一番利弊分析也算是打醒了江易秋,让她知道方才的一番思虑是幻想。可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怎叫她甘心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又怎么能轻易放跑了那个严淮屹。
“我若说真有赐婚的那一日,我也不想嫁呢。”
“殿下,这可是抗旨啊。”
她当然知道这是抗旨。
眼下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改变父皇对她和宋余衡关系的看法。
刚过小满,距离赐婚的日子还有些时间。若没记错,每年六月初六的天贶节父皇会在宫中晒藏书,这日子父皇会请不同党派的官员代表前去一同晒书、赏字画,再以天子的身份告诫群臣谨记圣人言,以表圣心良苦,而宋余衡就在文官之列。
江易秋心中念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似乎是下了决心。
“那你可知,吉州校尉刘召一案?”
舒儿讶异:“殿下是说,前些年被处死的那位刘校尉?”
“是。”江易秋回望她的眼神:“这刘召是宋余衡母家的表亲,我想看看案卷,不知当时的吉州太守是如何审案的。”
“公主您看这做什么?几年前的案卷怕是不好查啊。”舒儿也跟着不安起来,“何况这一案事关重大,只听闻当时是圣上亲自提审的刘校尉,也是亲自定的斩立决。砍去的头颅还在吉州的城墙上挂了一整年。”
“一整年?究竟是做了什么让父皇这么恨?”
“圣上向来厌贪、厌通外敌,做得狠些也是有的。”
“我了解的倒不如你仔细。”江易秋抚上舒儿的手,轻抬眉头,“那你可知,刘府当年那些人都怎么死的?”
舒儿眼神茫然了片刻,摇头道:“这奴婢便不清楚了。”
玉莲却悄悄跑来插话:“我听府里的侍卫们闲谈说过这件事呢。”
江易秋催促她坐下细说,顺便让舒儿遣散了布菜的侍女们。
“只说刘氏一族都死得极惨,那刘校尉的女儿在城门口见着头颅立刻吓飞了魂,回去便一头吊死了。这刘召又是刘家唯一的男丁,刘老夫人似乎是过度悲痛而去。”玉莲缩了缩脖子,“这死人的事太不吉利,剩下的我也没多听,主子你要是想知道,我再去找找那几个侍卫?”
“不必了。”江易秋不想惊动旁人,“这个刘召的女儿,可是叫灵曦?”
“…坊间似乎是叫她什么灵曦姑娘。”
到这地步,很多事情都与宋余衡说的话串联起来了。刘氏灭门大概确实与刘召之死有直接关联。这刘灵曦的死更是让宋余衡耿耿于怀,人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却让宋余衡恨到要怪到她头上来,并不惜为报复皇室一族隐忍不发,蛰伏在她身边近十年。
“公主,先用膳吧,这翡翠珍珠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下床端着碗汤圆,还没吃两口,江易秋又问:“府上可有叫严淮屹的侍卫?”
她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这严淮屹不是宋余衡手下的人,而是一开始就在她府里的侍卫。
“主子,据玉莲所知,咱们府里能叫得上号的侍卫里,并没有姓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