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汝虽不在台上，却有其他曼妙的舞女在表演，台下的文人雅士看得入迷，时不时有人喝彩。

民生维艰，百姓困顿，那群人高居庙堂不理会社稷大事，反倒喜欢拿些小事来互相攻击。

杨卿心里五味杂陈：“有这种事？御史也管的太宽了了吧！”

程处弼见杨卿性格豪爽，对他的偏见便消弭不少，呵呵笑着解释：“杨兄请听我慢慢道来，大唐初立，各地连年兵灾，又遇天灾，遂粮食十分短缺，民食不果腹，饿死者不计其数。陛下（李渊下的禁酒令）体恤子民，不愿见他们受苦。圣上又见满朝文武家家存粮存酒不少，长安奢靡之风有兴起之兆，不愿市上粮食浪费，故有禁酒令。”

“原来如此，多谢程兄解惑”杨卿恍然大悟。

……

魏淑玉满脸春风得意，步子轻快如风。

“魏小子，你小子终于如愿以偿了，可羡慕死俺们了”程处默打趣魏淑玉。

“程兄，能不能收敛下，亏你们是功勋之后，也不怕失了身份”魏淑玉见程家老大老二猥琐的样子，就眉头紧锁，和他们混一起真丢人。

“谁敢看不起我们？那个敢背后嚼舌根？俺不活劈了他！”程处默面目凶神恶煞，和程咬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嘿嘿，该不会是你小子吧？”

看到那择人而噬的样子，魏淑玉吓得一哆嗦，连忙否认。

程处默拍着魏淑玉那小肩膀，而后又抓住，疼的魏淑玉额头冒汗。

“后天记得和杨兄来我家，好酒好肉备了不少，不要，忘记了！”后面几个字加重了口音，程处默手上的劲加大了一分。

“一，定！”魏淑玉忍着痛，艰难吐出两个字。

程处默满意地松开了手，走向杨卿。

“杨兄，俺们和你颇投缘，真想多聊聊，可惜时辰不早了，俺们该回府了。”

那些文人士子对他们这些粗莽武人很鄙视，遇见了，也会躲得远远的，通常绕开他们。

程处默三兄弟今天遇见杨卿，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杨卿和这些流氓军阀子弟打成一片，长安还不横着走？杨卿内心盘算一番后，便和程家三兄弟套近乎：“兄且放心，小弟定不爽约。除了带些好酒，兄还有何需要小弟准备的，告诉我，到时一并带来。”

别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阎王，杨卿却往上贴，魏淑玉看着杨卿都有些不认识了。

程家三兄弟见杨卿豪气干云，亲近他们，内心满是高兴。

“兄弟太客气了，你能来就是给俺们的荣幸。时候不早了，俺们先撤了。”

“后天……”

程处默他们在和杨卿告别，程怀亮还不忘再次提醒一句。

“淑玉，该走了。”

杨卿在案几上留下一锭金子，和魏淑玉离开了。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云朵。湛蓝的天空，是那么的明净和纯粹。

街道行人越来越多，两边叫卖声不绝于耳。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杨卿前世是关中扶风县人，很小的时候就经常逛集市。吃柿子，买油糕，看秦腔戏……

眼前热闹的气氛令杨卿有些分不清虚实了，这是回到小时候？还是在逛西安大唐不夜城？

身着圆领长袍的男子抱着两岁小男孩逛集市，小男孩头戴着红布做得老虎帽子，样子很是萌萌哒。

小男孩嗦着小手指，流着口水，圆溜溜的大眼盯着小商贩摊前的芝麻饼子。

“客官，要多少？……”

“掌柜的，这咋卖？……”

……

一位中年妇女领着小丫头，那小丫头小手紧拽着纸鸢，好奇地打量两边。

小丫头头扎两个小羊角辫子，走走跳跳，很是活泼。她时不时扯了扯妈妈衣服的衣角，指着一些竹马，满眼都是期待。

小摊贩子们不停忙碌着，青色油烟气弥漫，各种食品的香气扑鼻而来。

古旧的店铺里，一群女的在挑选红红绿绿的布料。有的顾客看看这，摸摸那；有些顾客在和店铺掌柜子讨价还价。

……

“杨兄？”见杨卿呆立原地，好像丢了魂，魏淑玉吓了一跳，喊了一声。

“畜牲？”魏淑玉有些着急，继续喊了一句，杨卿继续呆立。

“淫贼？”魏淑玉慌了。

杨卿沉醉其中，视线扫过一个个鲜活生动的面孔。

眼前的人有说有笑，表情是那么真实自然，毫无伪装和遮掩。

好久没体验市井烟火气了，杨卿感觉有些不真实。

此时，杨卿内心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怀念，心情激动地眼角竟有些湿润了。如果这是梦，他愿意一辈子活在梦里，也不要醒来。就怕醒来后，一切成尘土。

杨卿的样子很是奇怪。

面带虔诚的笑容，流着泪的眼仿佛在寻找什么，周围人纷纷远离杨卿。

“狗贼！”魏淑玉急得想哭了，跳起来朝杨卿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啪！”

杨卿一个趔趄，终于回过神了。发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杨卿感觉十分尴尬。

“抱歉，某失态了！”杨卿对周围人行礼道歉，这些人可都是些可爱的祖宗，道歉不丢人。

“小兄弟没事就好，有啥伤心事，忍忍就过去了，要想想今后”有些好心人劝慰杨卿。

“就是！我阿耶打突厥人死了，刚开始我也很难过。后来想通了，先人希望后辈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他们的死。你看我现在不照样该笑就笑，年轻人要想的开”一位中年人语重心长地开解杨卿。

杨卿对那些好心人一一行礼谢过，周围人摇头叹息后，继续逛街。

魏淑玉小声咕囔道：“杨兄，你出来逛个街，叔叔在家里就没了，你可真是大孝子啊！”

“你在嘀咕什么？”杨卿脸黑了。

魏淑玉急忙岔开话：“杨兄，还有一个时辰就宵禁了，我们快回家吧。”

出来一趟，空手回去，这不是纨绔公子的作风。

杨卿瞬间变脸，露出姨妈笑容：“淑玉，我们买些东西回去，要不白出来了。”

魏淑玉捋着没毛的下巴思索，神态颇似小老儿，让杨卿忍俊不禁。

“可以，不过，你要听小弟一句劝。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可别再这样了，很丢人的，我可不想跟着你被人笑话。”

“好的。”

杨卿满口答应，拉着魏淑玉开始了疯狂购物模式。

魏淑玉主动付钱，怕杨卿动不动拿出金子，从而引起有些人的坏心思。

“淑玉，你还有啥要买的？”杨卿自己买的差不多了。

魏淑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前面花销都是杨卿出的钱，自己虽出了些小钱，可终究开不了口。

杨卿见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买的东西肯定不便宜，故笑道：“别吞吞吐吐的了，看上了啥，只管买，我来付钱。”

魏淑玉满心欢喜，谢过杨卿后，就噼里啪啦介绍起来：“谢谢杨兄，我想买些纸墨笔砚。我知道一些店家，他们的东西很不错……”

东市紧邻平康坊，两人来到东市，走了很久，来到专卖纸的作坊。

店里小厮很快注意到了杨卿，小跑着迎了上来：“两位郎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吩咐。”

魏淑玉眼睛扫过红木架上的各种纸，然后快速走到一个角落，杨卿跟了上去。

小厮介绍了起来：“郎君好眼力，这是蜀纸中的黄白麻纸，物美价廉。”

小厮拿了一张示意魏淑玉细看，杨卿凑了过去。

纸较厚，白中泛着微黄，有细微的纹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溢出。

杨卿摸了一下，质感可以，和前世A4纸差不多。

唐朝初期纸虽贵，但市面却有不少，种类也繁杂。

最便宜的麻纸，十文一张。一张纸很大，要自己买回去，裁成使用时的大小。

普通麻纸要二十到五十文，如黄麻纸。

魏淑玉看上的纸是黄白麻纸中的极品，价值不菲。白麻纸就很贵，和极品宣纸一个价格，一张百文以上。

杨卿仔细比较纸价格，有两种白纸最贵，白藤纸和白麻纸。

唐初纸的原料大多是麻，滕，树皮等。纸张制作工艺不同，原料不同，地理位置不同，到长安的价格也就不同了。

官方办公用的纸一般选择价格实惠，量最多的青滕纸（后期原材料短缺，价格上去了）和黄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