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红及六名组正挨家送温暖，一缸菜籽油，一袋大米、一袋面粉，几件皮袄、三坛长安仙酿和若干袋坚果年货。水泽村北组新安家的有特殊照顾，除了常用的，还备了些日常生活所需。

九十三户家庭收到了急需的慰问品，家家喜气洋洋贴桃符，门口挂大红灯笼。

夜色降临，村子广场异常的热闹。

杨卿携两夫人赶来，村民上前热情打招呼。

古色案几上摆着各式献饭和果盘，后面紧摆一尊香炉，香烟袅袅。

长长的焚香炉烟雾缭绕，村民拿着自己准备的香木排队。

也不知道他们敬奉的是哪尊大神，出于对美好生活的祈求，杨卿向排队的村民借了一些香木，也排起了队。

新安家的村民见杨卿陌生，穿着不一般，自是谨慎敬畏，让了个位置。

郭二娃见到杨卿，脸色古怪地跑了过来，劝道：“公子，寒气太重，您就不必亲劳了，小的来替你。”

郭二娃拉着杨卿往篝火堆走，语气有些颤抖。

“这暖和，您坐！”

郭二娃力气太大，杨卿肩膀上的大手仿佛一座山，压得他起不来身。

杨卿无可奈何，顿时气的爆粗口。

“你这刁奴，要倒反天罡吗？”

郭二娃死死按着杨卿肩膀，弯腰低声低气道：“您就是砍了小的，小的也不敢。”

“狗奴才，滚！”

杨卿一声大喝，奈何被按死石凳上，起不了身。新安家的村民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许多古怪的眼神注视着，杨卿的气泄了一大半。

郭二娃也不生气，笑脸依旧，呵呵解释道：“公子，您在俺们大家心里高贵无比，实不应与我等粗野之人接蹲并肩。”

一帮人平时围着杨卿，皆是毕恭毕敬，今日却很奇怪。

杨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头远眺供桌，一尊黑色牌位上，竖写着金色大字。

距离有些远，杨卿看不清写着什么。

猜到了什么，杨卿吓了一跳，面色难看至极，鹰视郭二娃，沉声道：“说实话，我不怪你。”

郭二娃看向四周，倪小红等人纷纷转头避过。郭二娃面色尴尬，不知如何说。

小雪拥了拥氅衣，坐在杨卿身旁，转头对郭二娃笑道：“你去忙你这，这交给我。”

郭二娃如释重负，对杨卿及两位夫人躬身行了一礼，跑开。

小雪轻抚杨卿肩膀，宽慰道：“好啦～，好啦！大喜的日子生什么闷气，开心点。”

一群人身着鬼面鬼衣，围着篝火边跳边吹拉弹打。梵唱声时而低沉烦闷，时而尖锐高亢。

小梅笑嘻嘻坐在杨卿另一旁，贴着杨卿耳坠低声：“嘻嘻！刚才我去那边看了。他们膜拜的那是什么神仙，正是公子你。你确定，要自己拜自己？”

“啊！”

杨卿懵了，脑子一阵浆糊，下意识抗拒手下人胡来。

轻叱道：“哎呀，真是的。你们也不知道管管，就任他们胡来！这得罪神仙的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难道你们就不怕？”

“咯咯……”

小梅和小雪掩嘴咯咯直笑，两人出身富贵，一生大起大落，见惯了生离死别。什么神佛，在她们心中远没自己的夫君可靠。

身为祖宗的两女都看得开，杨卿作为一名后世深受唯物价值观熏陶的现代人，还有什么放不开。

杨卿搂着两人笑道：“算了，随他们去吧。”

小雪依偎杨卿胸前倾诉。

“小时候，阿娘常常带我去庙里为阿耶祈福。神坛上的佛是那么圣洁威严，底下的信徒是那么的虔诚。我和阿娘就是众多信徒之一，以为，只要心至诚则所求就灵。

我随阿娘虔诚地上香祈福，可后来，阿耶还是遭到坏人算计。往日生活说不上多奢侈，一家和和美美还算不错。

哎！灾厄降临，旦夕之间，家破人亡。阿耶死在了黑暗的狱中，连公堂都没来得及审讯。阿娘和我，还有兄弟姐妹，流放的流放。

我和阿娘落难教坊司，阿娘为了我，每日备受折磨，不久便离去。

原以为，不久后我也会那般死去。上天垂怜，遇到了刘管家。

本以为，只是由一个火炕跳到了另一个火坑，不想老夫人见我和小梅可怜，就收为义女。

世间妖魔鬼怪长命富贵，良善之辈屡遭欺压残害。

仙佛食人间香火，却不佑好人。

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佛前香火旺盛。如果佛祖真能显灵，世间就不该有杀戮疾苦。

那时候起，就不喜去庙里了。”

火光在寒风中摇曳，枯枝在噼里啪啦燃烧。

“呜……”

小梅小脸被篝火映得彤红，将头深深埋进杨卿胸膛。

两女紧紧抱着杨卿，生怕会消失。呜咽地抽泣声断断续续，杨卿轻拍两女香背安慰。

傩舞结束，傩戏即将开始。

围着篝火跳唱戛然而止，百鬼消失。

村里人没那才艺，刘能花大价钱从长安请来最好的傩戏班子。

刘能小跑到杨卿跟前，佝偻着腰，小声提醒道：“郎君，傩戏阴森，不适妇人。小夫人刚生产不久，身子有些弱，要不要避观？”

“倪小红！”

杨卿朝远处台子喊了一声，倪小红屁颠屁颠地跑到杨卿跟前。

“带夫人到附近人家好生照看，傩戏完了，再接过来。”

“是！”

不待倪小红指派，旁边就有三名少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小雪她们，往倪家走去。

“夫人，您慢点。”

一人扶一个，一名少女打着灯笼引路，倪小红跟着灯笼带路。

皇宫傩戏氛围很是恐怖，杨卿是见识过的。

刘能能及时提醒他，自是不敢大意。

直到小雪和小梅消失在视野，刘能小声劝道：“郎君，你要看吗？”

杨卿轻笑道：“呵呵，你难道忘了去年我陪阿耶去太极殿前守岁了吗？”

广场中央戏台有四个篮球场大，白色帷幕遮挡台前。

刘能代表杨卿，邀请了不少蓝田县士绅代表。不管是仰慕攀附，还是凑热闹，台前广场挤满了人。

见杨卿走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杨卿朝最前面走去，前面桌椅酒菜齐备。

不以长幼据尊，而以身份地位为先，士绅纷纷向杨卿拜贺。

“器乏雕梁器，材非构厦材。但将千岁叶，常奉万年杯”韩员外笑脸行插手礼。

“新岁抱琴何处去，洛阳三十六峰西。生来未识山人面，不得一听乌夜啼”石员外贺道。

……

杨卿一一回礼祝贺，来到第一排中间桌子旁。

“韩叔，您这是折煞侄子了，还请快快坐。”

“小郎君还是那般知书达理，想现在，你阿耶他们这会在太极殿前和我们一样看戏吧”韩县尉乃行伍出身，有什么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