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确实没有完全信赖庞衍，天一亮就派人去信挑动是非，一切都在栖乐的意料之中。

她也并没有阻扰，任由信全部发出去。

于是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隐藏颇深的长公主越锦。

天空被灰网笼罩，网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撑着手站了起来，栖乐和庞珊一同去了长公主下榻的地方。

小院幽深僻静，曲径回廊，花草葳蕤，全然没有秋意来临的萧条零落。

越锦乍听见栖乐拜访时，忍不住反问：“你说谁请见？”

“越世子妃。”

侍女的话音刚落，人已到门外，越锦换了一副笑颜等着她进来拜见。

“栖乐见过姑姑。”

“庞珊见过长公主殿下。”

两道清丽的声音依次落下，越锦扫了一眼，笑着道：“本宫只是来游玩散心，不曾想还是打扰到你们。”

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栖乐在最近的交椅落座：“姑姑难得一来，栖乐自然要来问安，如此才不失礼数。”

“你应下陛下的退商大事，见本宫都是小事。”越锦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了，这景山官员退商快结束了吧？”

栖乐坦然回道：“劳姑姑关心，不出意外，应该是明日结束。”

越锦若有所思：“那你可得盯紧一些，通常都是最后几天容易出事，可莫要辜负陛下的信赖。”

不就是要防你，栖乐语气依旧平静，却缓缓切入正题：“还是姑姑有经验，今日抓了个阻扰的小人，我对惩罚人向来不熟，特意来请教姑姑，如何处置为好。”

“阻扰？”越锦明知故问，“他们做了何事？”

栖乐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希夷，将人带进来。”

希夷身后，有名青甲卫拖着个男子进来，那人一进来就用期盼地眼神看着越锦，想着星次台的酷刑，终究是怕得唤出声：“长公主。”

越锦权当没听见一般，栖乐则看着她道：“他口口声声说是姑姑的人，栖乐特意带来让姑姑认认，免得去了官府，损了姑姑的名声。”

“此等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攀诬之人，直接交由官府比较妥当。”越锦无情地道。

“姑姑说得是，希夷，带回星次台，再查，势必要查出幕后之人。”

越锦有些诧异地看向栖乐，这人要是进了星次台，她就没办法动，压根不是来请教的，而是来震慑的。

偏偏她这人也无惧，揭穿道：“世子妃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来。”

“还有之前退商一事，还得感谢一下姑姑支持，贴补了财经司。”

“都是涉儿胡闹，不知轻重。”

栖乐听出言外之意，明明是在骂她不知轻重，随之看向庞珊：“这是收的姑父铺子的清单和凭证，还请姑姑代为转交。”

说完，庞珊便将东西递了过去，嘴上还道：“谢过长公主。”

越锦伸手接过，只觉得心头那根刺越刺越深，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头上如此放肆。

没关系，有得是法子整。

她道：“本宫会转交，本宫累了，先失陪。”

栖乐原本也不打算多停留，笑着辞别：“姑姑，栖乐改日再来拜访，您保重。”

庞珊忍住心中笑意，直到同栖乐上了回程的马车，才道：“她毕竟是朝廷沉浮多年的人，栖乐你不怕她报复。”

栖乐无所谓道：“陛下交给我们的事情，本就是得罪人的活，怕得话，今日就不会上这一趟门。”

“我在试探她的态度，也在给她一个机会，谁知她根本不需要。”

庞珊想起信，不免道：“如今信已经发出去了，估计明日就会有一群人故意迟延退商，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责众。”

一开始，栖乐就清楚总有不安分的因素在，原本以为拿郡王利涉开刀足以压制一下，不料长公主一出手，有人就想试图一搏。

但也需要他们一搏，如此也能给长公主沉重一击，势必要让她知道，奸臣下台已是大势所趋。

“要官，还是要商的抉择。”庞珊问。

栖乐露出一笑，眼底却尽是寒光：“非也，兴许是‘官去商无’。”

庞珊突然想明白，栖乐和越钦哪里不同，直言不讳：“难怪张大人说跟着你比较爽，你这是将人往绝路上逼，可是比越星纪狠多了。”

“他们以为少了他一个官，所管辖的区域就会乱，实则他们不知道，多得是人顶上来。”

“况且空出位置，也省得我们费心赶了。”

栖乐一锤定音：“换血，比净血彻底。”

……

景山别院中，有一人飞进去，跪在越锦面前：“长公主，如今人在她手中，事情是否还要再继续。”

“余勉，一个人而已，他的说辞不足为据，杀不了就杀不了，人都抓住了，还止不住风波，不更显得这位世子妃无能。”

越钦看着面前的人，他曾经是乔王的刺杀首领，乔王兵败后，在她麾下奔走。

余勉不放心地道：“万一她顶住了风波。”

越锦眸光深沉：“你的长项不就是杀人，谁会为她这样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四处奔走，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长公主，越星纪可是对她情深不悔。”余勉提醒。

越锦冷笑：“他能不能从豪山回来，还不一定。”

“总之，再不能让他两回燕都，不然就是人为刀俎，本宫为鱼肉，本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余勉，你可知道怎么做？”

“长公主放心，属下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

越锦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到豪山的位置：“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行动？”

“太子的暗卫永笙去了豪山，看样子是要找机会暗杀越星纪。”余勉将知晓的事情一一说明。

纵然这些年越钦一直安守本分，可如今他为了一个姑娘已经不安于这个位置，太子殿下自然会着急，不然也不会故意拆散这两人，各置一方。

信息之差，就是伤他们最厉害的武器。

这两人怕是要到地府重逢了。

越锦这样想着，或许她能成为最后的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