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了回忆录，他与君天瑶重遇后所发生的一切，哪怕是那些甜蜜的点滴，都如同一柄柄尖刀，将他的心剜得血肉模糊。

虽然，每一次都是君天瑶先招惹他，但每一次，他对君天瑶的报复，都是那么残忍，那么无法让人原谅。

挑断他的手脚筋、夺了他的武功、将他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迫他承欢，用尽手段妄图磨光他的锐气、磨平他的棱角，可最后却又怪他不再爱自己......

回忆录中并没有记录起初君天瑶对他的伤害，也没有记录缘生蛊对他性格的影响，他还以为，自己本性就是那么纨绔、恶劣、残忍。

他厌恶那时的自己，也厌恶现在的自己。

忘记罪恶远比犯下罪恶更该死。

无意间往窗外看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正房走来。

那人一身白色裘衣，戴着帽子，肩头已经落满了雪。

他慌忙戴好了面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心跳如雷，整理好衣衫，才起身开了门，凌烈的风裹着雪吹进了屋内。

他一把将君天瑶拉进屋内，帮他拂去肩头雪。“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

屋内不算太暖和，君天瑶忍不住打了个颤，还没搭话，便又听莫衍朝外喊道：“来人，再取几个火盆来。“

等吩咐完，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动作格外亲密。

他慌忙放开了君天瑶的手。“抱……抱歉。“

“无妨“君天瑶笑了笑，”莫殷这些天一直在忙，我实在是闲不住，便来找二公子下棋，二公子应该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莫殷连忙否认，”初一吃饭时，哥哥嘱咐我多陪陪你，但这到处都是雪，我自觉你也不想出门，便没去找你。“

“外面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听莫殷说，二公子棋艺了得，便来讨教讨教。“

想起曾经在客栈与君天瑶下棋的日子，莫衍忍不住笑了，道：“既然你喜欢，那我随时奉陪。”

没一会儿，仆人取来火盆，屋内逐渐暖和起来，君天瑶脱掉了裘衣，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莫衍这才发现，他里面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

他想起曾经也幻想过君天瑶穿鹅黄色，但却从未见他穿过，他的衣着从来都是黑色或者素色，几乎不会出现鲜艳的颜色。

今天身上这件衣服显然是莫殷准备的，不可思议的是，君天瑶竟然没有丝毫排斥。似乎，莫殷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接受一些本来很排斥的事情。

也许，君天瑶对莫殷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吧。想到此处，莫衍忍不住撇了撇嘴，独自将棋盘摆好。

君天瑶在棋盘一侧坐下，两人开始下棋。

莫衍觉得君天瑶这个人有趣极了。当初在客栈时，明明棋艺不怎么样，但却狂得很，最后输得一塌糊涂。现在身处千鹤山庄，虽然棋艺依然不怎么样，但似乎变得好学了许多，每局结束，即使赢了，也会就一些细节向他请教。

这样好学的态度，他还很少在君天瑶身上看到过。

以往的君天瑶，嘴很硬。

两人玩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君天瑶透过窗户，看了看已经漆黑一片的院子，收了手中棋子，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莫衍也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奁，道：“天黑路滑，我让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你今晚先在栖鸾苑住下，我派人去通知我哥哥，如何？”

君天瑶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不了，我有个毛病，就是认床，乍一换地儿，便难以入睡，还是回飞鹤居吧。”

莫衍与他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有认床的毛病，这明显是在找借口。

他心中刺痛，但还是尊重了君天瑶的决定。既然最终是要放手，又何必再纠缠？他默默叹了口气，道：“我送你。”

君天瑶对莫府自然不如莫衍熟悉，怕天黑走错了路，又生出风波，便同意莫衍陪同。

等他回到飞鹤居时，莫殷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

莫殷见他一身寒气，脸也冻得通红，立马上前将人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替他取暖。“怎么这么晚？不知道下雪吗？”他语气中有些责备的意思。

君天瑶没有推开他，只解释道：“闲来无事，便向二公子讨教棋艺，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