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两条腿的人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捉迷藏也没能维持多久，独孤彻就和曹休处于隔河相望的状态。

独孤彻其实不止一次动过他虎豹骑的歪心思：佯装继续北上，曹休要找自己的踪迹就得渡河，然后趁着其后续部队赶路，渡河的间隙，杀他个回马枪；或者在水相对较浅的地方让士兵装作疲惫不堪，原地休整，诱其渡河来攻……

这些独孤彻也都尝试过，甚至当着虎豹骑的面取水造饭都试了，但结论是：如动。

关键是曹休愣是没给机会，怎么都不过河。两天过去了，蜀军一路西进，都快回襄阳了，虎豹骑硬是骑着马在河边溜了两天的弯。

扮猪吃老虎也得让老虎相信这是头猪才行。

用黔驴技穷形容独孤彻现在的状态再合适不过了。初时两战，关羽能有多少兵力曹操本就心中有数，所以这支偏师能有多少兵力，自是不难判断。后来的枣阳不战而走更是暴露了蜀军军力不足的实情。

曹休自然是有恃无恐：不管你干什么，都回敬个不变应万变。反正你在敌占区活动，迟早要完。

更坏的消息是：臧霸军和虎豹骑汇合了。

唉，地狱绘卷啊！

虽然独孤彻一路跑来跑去也算是调动了曹操不少兵力，但把虎豹骑勾来了可真不在他的算计之中。多次尝试都没能得到在运动中创造出消灭敌人的条件，更令其烦闷不堪。毕竟在敌占区活动注定不会有多少尝试的机会。

关键是不论自己这边还是关羽那边都没有形成局部兵力优势的局面。

夜里，淯水两岸，蜀魏军默契依旧，稳不相攻。

“曹休虎视，臧霸在侧，对峙亦难久持，参军宜早做打算。”廖化提醒道。

独孤彻没有回应，盯着地图苦思破局之法。

“独孤将军？”

独孤彻指尖轮番敲着地图，悠悠说道：“元俭公莫要焦急，容吾细思。”

廖化走两步叹口气，走两步叹口气，也是欲哭无泪，最后干脆躺地上看月亮。

“直捅曹仁后庭，如何？”独孤彻冷不丁出声道。

“曹仁？樊城？”廖化难以置信。

“然也，元俭请看，曹休在彼，故而此处向西南直至淯水、汉水、襄水交汇点，必无可渡河之处。且襄阳东北尽是曹军，关将军亦难顾我。”独孤彻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说道：“襄阳正北，曹仁全军尽出，强攻一场，然并无所获。此际仲邈所在，压力最小，可为接应；且曹仁或不知枣阳诸事，若吾等作攻城之势，彼虑樊城有失，必回城救援，吾等趁机南渡汉水，或是一线生机。”

逃跑版的声东击西，效果约等于“虚晃一枪，拍马便逃”。

廖化闻之心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也得亏你小子想的出来。

排除所有错误答案，结果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得认。计议已定，独孤彻即刻率军改道西行。

虽是夜间，但这等动作自是瞒不过曹休臧霸的眼睛。淯水河整体流向是东北到西南，如此一来，蜀军再一次远离岸边。

臧霸问道：“彼离岸而去，吾等随之渡河否？”

曹休不屑道：“哼，宣高（臧霸字宣高）有所不知，这厮最善耍滑头，前日公未至时，多次离岸，欲诱吾轻进，过不多时便又回来。此番夜里如此，不知又欲作何诡计。”

臧霸闻之，亦按兵不动。

嘿嘿，拜拜了您嘞，我不伺候了。

天明之后，曹休见河对岸依旧空空如也，才知道独孤彻这次来真的了，遂令虎豹骑渡河，沿河找寻，与臧霸隔河呼应，以保万全。

蜀军一路上都是连日行军，东躲西藏，纵使没有打仗，士兵也已是疲惫不堪。当然，追击的魏军也不好受，加上蜀军补充过一次粮草，还有余粮，曹休等可没这“待遇”，眼瞅着找寻不见，粮草不济，只能回并襄阳曹操主力。

……

曹仁接到“樊城北有蜀军来攻”的消息是懵圈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屁股后面怎么能冒出一支蜀军来。

樊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不能有失。尤其现在樊城极其空虚，不论蜀军怎么去的，都不能坐视不管。遂立刻调集前线两万兵回樊城。

刚走一半，又接到蜀军两面攻城的消息。

来不及细想，曹仁亲带骑兵火急火燎回城。

其实哪里是三面攻城，只是蜀军从樊城西面绕城南下，瞎咋呼罢了。

就这样，独孤彻这支偏师与曹仁大军擦肩而过，涉水渡河。北岸曹军欲要阻挠，一来兵力不足，二来霍峻接应，也只能作罢。

险之又险的回来，独孤彻第一件事就是找关羽汇报工作。

关羽听完他这骚操作也是连连称奇，但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只是表示辛苦了，休息吧之类的。

当然乐不起来了。前段时间对峙不见曹休臧霸，关羽清楚是我的杰作，也一直在找反击的机会。但曹操营寨一点破绽都没有，最后也是有心无力。

更大的问题是：蜀军粮草又快吃完了。

此时的曹军主营，曹操已被越来越重的头风折磨的痛苦不堪，军医水平不足，也是无济于事。

曹操有点后悔了，心中直骂这头风来的真不是时候。在邺城，好歹条件好些，还有专门的太医开药，不至于这么难受。现在在军营，疼起来直想找块豆腐撞死。

疼痛是很干扰思考的，关键是为了军心稳定，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贾诩接到曹操急令，火急火燎赶到主营，却看到滑稽的一幕：一个老头趴在桌子上，胳膊很有韵律地砸着脑袋，嘴里哼哼唧唧，脸色苍白，面目扭曲。

“王上。”贾诩不知道说啥，只能先表示自己到了。

曹操眼皮子都没抬，断断续续哼道：“孤风疾所困，不能理事，汝助孤安排退兵。”

贾诩得令，一边让各营有序撤退，一边让抛石机、弓箭手把储备全部打出，迷惑对手的同时拖延时间。

蜀营木墙被石块撞击，摇摇欲坠，众将士纷纷近前抵住，方才无事；小一些的石块夹杂着箭矢在营内落的满地都是，各营蜀兵战战兢兢，举盾应之，丝毫不敢怠慢。

密集的布阵和密集的矢石交攻下，这夜，蜀军伤亡近千。

然而蜀军大将们都舒了口气：抛石机这么玩，是不准备攻城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步箭协同没听见曹军动静，整个雷声大雨点小，只能说明曹操要退兵了。

这头风来的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