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面是我家
作者:花胡子 | 分类: | 字数:4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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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走出大山
1974年12月初,原卯公社的三名小伙子接到了公社的通知,要求他们在3天之内带上行李和粮户关系以及组织关系赶到元县,由于原卯是元县最南端的一个公社,距离县城较远,加上交通不便,邓衡岳转上粮户关系和团组织关系,在大队和公社开好了证明。据说组织上也是考虑到地理位置的原因,如果体检合格没啥问题就可以参加工作直接走了。原卯公社距离县城有九十多公里,不通班车,邓衡岳和米满仓商量好一块步行前往。
早上也不知道几点钟,那时谁家都没有钟表,掌握不了具体时间,邓衡岳身背着铺盖毛毡,衣服等行李,妈妈给了他二十元钱和二十斤粮票,开始上路了。
冬天的凌晨黑咕隆咚的,但心里是热乎乎的。踏着崎岖不平的小路,走过了一道道沟沟坎坎,翻越着一道道崇山峻岭。
天渐渐发亮了。抬头一看却是漫天大雾笼罩着大地,百米以外白茫茫的一片连着天,他俩都没去过县城,道路不熟,只好边走边问,路边的蒿草上全是露水,打湿了衣裤和布鞋,遇到岔路口干着急,连个问路的人也很难遇到,大雾弥漫也判断不出东南西北,好不艰难。
心里想到即将就要参加工作了,离开这穷山沟,到省城去工作,鼓足了勇气。
往前走,继续走,再向前。不知不觉,合道,陶洼子已撇在了身后,天又开始渐渐变黑了,摸着黑天开始走夜路了。
出了鸳鸯沟,眼前一条宽阔的河流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河面冰冻的很厚,白茫茫的一片,过了河在往前走不远就到县城了,九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俩背着行李只用了一天即将走到了,那年邓衡岳还不到十七岁。
天公不作美,到了河边,低头一看,冰层上全是浮潇流淌,时不时的还发出哗啦啦的流淌声,冰面很宽,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晚上要过河是不可能的了。
邓衡岳对米满仓说道:“米满仓,看起来这河里今天晚上我们两个是过不去了,你说咋办?”
米满仓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两个咋办呢,河里这么大的浮潇,我们走过去全湿透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庄子旁边这个土嘴嘴跟前靠一阵子算了。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浮潇就会冻住,我们再过去。”
邓衡岳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如我们两个直接到人家庄子里去叫门,到老乡家里暖和一下我们再走。”
米满仓说道:“算了,我们就在这里扛一阵子,坚持一阵子天就亮了。”
邓衡岳说道:“那也行,就这样吧。”打开了行李,取出了大哥转业时带回来的一件旧军大衣盖在身上,背着行囊走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实在也是困乏至极,刚一靠墙,睡着了。
黑漆漆的夜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天地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也分不清那是天,那是地。米满仓被冻醒了,嘴里喊道:“衡岳,衡岳,我冻得实在招不住了,不成我们还是到老乡家里暖和一阵子吧,这把人还给弄日他了”
邓衡岳说到:“刚才我就说咱们到老乡家里暖和一下,你说能扛一阵子,现在咋招不住了。那我们就找老乡去吧。”
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只有一户人家,他俩鼓足了勇气,来到了老乡家,叫了半天门,只听老乡很不情愿的说了一句,“门没上锁。”
既然有了回话,他俩壮着胆子推开了窑门,走了进去。邓衡岳对着老乡说道:“老乡,我们两个是从原卯过来的,县里招工让我们两个去报到,今天早上从原卯出发,一直没有休息,走了一路,准备过河直接上县里,可是河里浮潇太大,过不去,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你,让我们两个在你这里稍微缓一下,天亮之后我们就走。”
躺在炕上的老乡头也没抬随口说道:“上来吧,我们家里也没多余的被子,你们也就将就着睡一阵子。”感觉县城附近人们的思想观念和后山有点不一样了。
在后山,遇到过路人主人不但会开门,还会热情接待,甚至于会叫起家眷为你做饭热汤,后山里的人很穷但很厚道。
天亮了,主人家的儿子出去干活去了,他俩也收拾好行李上路了,前后之间相距不远,小伙子已经走到了河边上。邓衡岳喊了一声问道:“老乡,河里的浮潇干了没?”没有回音。径直走了。
邓衡岳能看见主人家的儿子在我和米满仓蹲的地方走上了一个土台,捡了个东西。不知道是啥。
邓衡岳和米满仓走到昨晚靠着的土倷位置发现有一双走上去又走下来的新脚印,雪地里一个方方正正的干印子,这才突然想起来是母亲为邓衡岳新做的一条兰华达呢裤子舍不得穿,裹在军大衣里,晚上天冷穿上了军大衣,却丢了新裤子,难怪主人家的儿子头也不回也不搭理,他是捡了便宜趁机溜走了。
昨晚的浮潇又冻在了河面上,加厚了冰层,冰面上倒是变得厚实多了,放眼望去河面更加宽阔了,可以踏踏实实的踩在冰面上过了河,往前走了大约十里路,来到了元县县城。
第30章 走出大山
那个年代人们离乡之后根本就没有投宿旅店这一概念,米满仓说道:“我们两个去找郭学纪去,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现在县武装部工作。”对于郭学纪邓衡岳也比较熟悉,因为他也是在原卯中学比邓衡岳高两级的校友,年长一些。
邓衡岳说道:“郭学纪我也比较熟悉,他是你的亲戚,也是我的校友,那我们就去找他吧。”,由于以前元县也就那么多几个单位,随口一问人们都知道单位在哪里,邓衡岳和米满仓背着行李经过打问径直来到了元县武装部。
非常顺利的找到了郭学纪,自打他离开学校以后便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从部队转业以后被分配到了元县武装部,虽然已经转业,但他还是身穿一身上黄下蓝的军便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显得非常精干,中等个头,一头乌黑的亮发显得格外精干和利落,长方形的脸颊上始终带着笑容,给人以亲切和自然的感觉。
米满仓走在前面,对着郭学纪说道:“表兄你好,我们两个参加招工体检,来麻烦你了。”
郭学纪说道:“这么好的事情,说啥麻烦呢。这是衡岳么?你们两个一搭呢参加工作了,我对你们两个表示祝贺。这两天就在我这里住下,我也没啥好招待的,你们不要嫌弃就是了。”一阵开场白之后,朴朴实实的显示出了老乡和学友之间的友谊。郭学纪赶紧给端来了洗脸水,洗过之后又从他们食堂里面端来了馒头和炒菜。
晚上,郭学纪非得请客看电影。这在当时也算是规格很高的待遇了。
三人一起来到了元县电影院,这里是当时县城晚间最繁华的地方,灯光闪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上演的是京剧《智取威虎山》。
次日早晨起床吃过早餐后,邓衡岳对郭学纪说道:“老同学,这次来太麻烦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忙你的事情,我们的活动我们自己安排。”
郭学纪说道:“?有啥呢,咱们老乡加同学,不过我知道你们也有许多手续要办呢,你们随意就是了。”
元县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条正街。北头的人民食堂最为显眼,沿街全是平房,对于当时的元县人们有些夸张的说法是:如果从县城北头尿泡尿能够淌到县南头。
下午去到县劳动局去报到,来自于不同公社的五十名山里娃聚集到了一起。以前大都不认识,在此相互寒暄通报各自姓名,也没啥深交。基本上还是各个公社比较熟悉的人员走在一起。
第三天的早晨,招工人员带领我们来到元县人民医院去体检,每人发给一张表格,自己跟着队伍来到每个科室里由所在科室的大夫检查合格后填表通过,体检的结果是全部合格。
招工人员便把全部五十名山里娃召集到一块,开始了统一行动。住进了招待所。巧合的是在我们五十个人员里面却出现了两个同名同姓的人员,每次点名之时都要依公社的地名来加以区分。
第四天下午在招工人员的安排下乘坐两辆大轿车与庆城县招收的五十名人员在西峰汇合。组成了一支一百人的庞大队伍。大家都带着欢乐,带着微笑,带着憧憬乘坐着四辆大轿车从西峰来到了西安火车站准备乘坐火车。
晚上招工的人员把他们安排住在了一个洗澡堂,由于这次新招人员比较多,每人又各自带着自己的行李,厅里招工的领导留下五个人看行李。据招工的人员说,你们这些人只要能在十五号之前赶到各自的单位去报到,这样按照当时的规定十五号以前报到的新职工就可以领到全月的工资,确实呈现出了人性化的具体表现来。
西安属于西北的一个枢纽城市,寒冬季节也是飕飕寒风不断,他们一百个人的行李全部堆积在洗澡堂的门外,看行李的五个人相互之间也都不是很熟悉,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谁也不说话,大家都在尽职尽责的守护着这堆行李,以防被别人拿走,一个晚上谁也没睡觉。
西行的绿皮列车哐当哐当响个不停,不时的还拉响鸣笛,这是一趟慢车,走走停停。两个招工的领导手里拿着几张表格和一沓子人民币,挨个让这些山里娃们签字领钱,说是每人都能够领取三天的差旅补助费。这对于他们来讲都是一个新鲜词,虽然只有三块多钱,大家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沉浸在无比的喜悦和欢乐之中,没想到这走在参加工作的路途上还能有差旅费的补助。
中午时节,一节车厢里满载着这些新招录的新员工经过一天多点时间从古城西安到达了华西省会城市民安。
就在火车上,这些人员早已被招工人员分配好了,刚下火车,各个单位前来接站领导开始叫起了被分配到自己单位人员名单,然后直接将分配给自己的人员相继接走了。
留下了十四人据说是炊事员和通讯员,邓衡岳被留下了,在省商业厅后院的两间平房里住了两天,第三天又被分配到华西省百货公司当炊事员。
来到百货公司的第一个晚上,公司办公室临时在开水房旁边一间破旧的房间里给邓衡岳支了一张单人床,四面透风,也没有任何取暖设施,自己所带行李很单薄,根本不足以抵挡寒冷空气的侵袭,睡不着觉,一个人傻乎乎的唱起了当时很流行的红歌,一曲接一曲,五音不全,附近的人也不知详情,很不情愿的在邓衡岳的噪音歌声中度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一个操榆中口音的男子站在门口问邓衡岳道:“师傅,你见没见过一个尕瓶瓶,”邓衡岳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但还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在房间里找见了一个小玻璃瓶,问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对方回答道:“就是。”
对方接着又问道:“你是不是新来的工人?”
邓衡岳说道:“就是,我昨晚刚来。”
对方又说道:“我们在这里搞副业,以前在这间房子里住,昨天办公室主任说要来一个新工人,让我们把地方腾开,我们就搬出去了。这个尕瓶瓶里面装着一点药,留在这里忘到拿了。你忙,没啥事我走了,谢谢了”
邓衡岳说道:“不用谢,不客气!”
快到中午,走过来一个小伙子,对邓衡岳说道:“我叫刘克发,是公司的通信员,办公室的张主任让你搬到管理员的房间里去,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
邓衡岳说道:“我这里的东西很简单,就一床被褥,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刘克发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邓衡岳将被褥卷了起来,两手抱着跟在刘克发的身后来到了管理员的宿舍里。
管理员是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职工了,满头的白发倒背在脑后,中等个头,圆脸。虽然看起来年龄比较大了,但精神很饱满,红光满面,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火炉子上面坐着一个铝壶冒着热气,“刺拉拉”的响动着,满屋子有一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管理员自我介绍道:“我姓梁,现在马上就要退休了,欢迎你搬到我这里咱们两个住在一起。”
邓衡岳说道:“我刚从农村来,啥也不懂,哪个地方做得不对还是希望你多提意见”说罢之后就将自己的行李放到一张空床之上,明摆着这是为准备的。
收拾好床铺之后,梁管理员带着邓衡岳出门之后拐个弯,伸手拉开一个棉门帘,进入了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饭厅里,很简单,两张圆桌,几张长条凳子摆设在那里。靠墙立着两个放碗的木柜子。靠右手的墙面上掏出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小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里面厨房里灯火辉煌,热气腾腾的场面。梁管理员又推开了小窗户旁边的一扇门,带着邓衡岳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