獙獙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如风驰电掣般已到了塑料桶前，它绕着桶转了两圈后仰起脖子想要大叫几声表达内心的兴奋，张嘴就想去叼桶里的东西，燕衡一张符甩到它嘴里，这只传说中的远古神兽便暂时被定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目睹了全过程的研究小组组长严肃地质问着负责看管獙獙的两个组员。

其中一个带着复古单镜的小伙子惊魂甫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就……就本来还好好的，它刚才突然伸长了脖子四处嗅了嗅，情绪变得异常兴奋，一口就把笼子给咬断了，我回身想去拿息铁补，结果它已经冲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那只诡异的红色塑料桶上——獙獙一定是嗅到了这个桶里什么味道才会突然间失去控制。

定身符只有几分钟的法力，为了防止法力失效后獙獙再次失控，提来塑料桶的几人赶紧将桶提回车上，几个管着獙獙的也不敢怠慢，忙又合力给笼子加固了几层，抬着獙獙重新将它放回了笼子里。

法力一失效，獙獙果然还想再冲出笼子去，然而这一次笼子变得难以突破，它怎么咬都无法使之断裂分毫，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呜咽着放弃了。

为了防止獙獙因为悲伤突然放声高歌，研究所几人只好厚着脸皮，求了考试院随车来的几人中最好看的那个姑娘，求着她拍了几张拍立得拿去喂给獙獙当夜宵。

獙獙一个晚上吃了两顿，打出个墨水味的饱嗝，终于消停地趴在笼子中央眯上了眼睛。

燕衡对关爱兽类没有太大的兴趣，见獙獙睡了过去，便毫不留恋地坐上考试院的车随车来研究更加专业对口的东西，即这桶里的人脸。

桶里总共堆了10张脸，无一例外均是皮肤光滑充满胶原蛋白的少女模样，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甚至还有几个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憧憬着什么美好事物。

燕衡盯着桶不说话，其他人想要交流意见也只敢压低声音或打手势，几人通过猜拳的方式推举出了输得最惨的那位小伙子和神情严肃的燕衡进行交流。

“燕老师啊，如果这些人脸是来自真人身上的，那么那些人脸上还剩下什么？”

一个问题惊醒了沉思的燕衡，他忽然想起前日在火车站前元鸿运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师父，三次元的无脸男都不用带面具的吗？”

——“哦，我说我刚刚看到有个没有脸的人走过去了哎。”

遇到无脸人时自己的阴罗盘怎么也查不出问题，而挖出人脸后偏偏整座山上的恶灵模拟器都失效了。问题就是出在这些脸上了吧？那个无脸人的脸说不定正躺在这个桶里安静地等待着主人来寻找自己。

“鸿运回住处了么？”燕衡放下塑料桶，颇有礼貌地问身边人。

小伙子发了条短信去问另一车负责监管考生的工作人员，几分钟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威哥说把他们都送到宿舍了，但是好像后来有几个人挂在百灵拂尘上从宿舍里逃出去玩了。”

燕衡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会出这等馊主意的人只会是自己的那个逆徒，他无奈地问身边那人道：“能否借手机一用？”

小伙子毕恭毕敬地双手将手机奉上。

拿过手机后熟练地切换了微信号，一天没上微信的燕衡发现自己多了无数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于那个今晚刚被自己画了喂獙獙的俊帅大明星姜诚先生。

Jonathan：燕衡你起床了没啊？要不要一起去顶楼吃早饭？我看到你最喜欢的白面馒头了，据说方城大酒店做馒头的师父是从S省请过来的，特别地道。

Jonathan：[照片.jpg]这期封面主题是“阅读人生”，我决定要带你最喜欢的《阴符经》出镜，你觉得怎么样啊？

Jonathan：哇你不会还没起床吧？敲你门都没反应？

Jonathan：出去拍封面了，刚和鸿运聊天说没在考场看到你，你是不是睡过头了？

Jonathan：操！你为什么出门不带手机！我差点跟傻逼一样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了！

Jonathan：《阴符经》因为书封面太丑被摄影师拒绝入镜了/微笑

Jonathan：在车上了，马上要去拼盘演唱会了，你们晚上结束应该挺早吧？今晚总可以去吃宵夜了吧？我刚还和鸿运说这里的炒螺狮特别好吃~

Jonathan：燕道长，长得好看也是实力的体现/拇指/拇指

Jonathan：鸿运说他挖到□□了，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吗？

Jonathan：啊啊啊你怎么还没到酒店，我要森气辣((‵□′))

最后一条就是在刚刚发的，燕衡眸光闪动，最终只是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看到消失了一天的燕衡终于回了自己的微信，本来还在房间里翘着脚美滋滋等炒螺狮外卖的姜诚一瞬间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去敲隔壁房间的门。起身快要走到门边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没有听到隔壁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燕衡十有八九用的是别人的手机在外面回的微信。

很好，喂个獙獙能喂到这个点还在外面飘荡，失去了徒弟束缚的燕道长果然是在放飞自我吧？姜诚决定替□□道，怒发语音道：“你以为发一个句号就能掩饰你的心虚了吗？”

看到姜诚发来的语音后，老年手机选手燕衡没搞清楚使用扬声器和听筒听语音的区别，一按红点□□星的声音就清晰无比地在车内响了起来。大概是被一连八条微信消息震慑到了，燕衡难得没有发现语音外放的事情，揉了揉眉心回了条“别闹”，姜诚的语音又不依不饶地怼了回来“闹什么闹哦，鸿运被□□吓得瑟瑟发抖，你还在外面花天酒地”。

其他人：……不小心听到了燕道长家那口子查岗的电话怎么破？

“那个……燕老师……”勇敢的小伙子戳了戳燕衡的胳膊，见对方朝自己投来不解的一瞥，赶紧说道，“要不要我们和您家那位解释一下？”

“算了，不用了。”燕衡回复姜诚“回来说”，退了微信把手机还给了小伙子，也没多解释事实上姜诚和他并没有车上其他人想象中不可描述的关系，“谢谢。”

小伙子诚惶诚恐地拿回手机：“不、不用谢。”

姜诚收到燕衡的那句“回来说”，等来的头一声门铃响既不是燕道长也不是炒螺狮，而是那个说着“我挖到□□上交给了国家结果还不给我免考颁发资格证我现在很丧要睡了”的元鸿运小朋友。

“诚诚，海报在哪里啊？”元鸿运进了门就开始翻找演唱会的签名海报，丝毫看不出一点挖到奇怪东西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模样。

姜诚指了指沙发上那一堆不明物体，看着小少年怀着幸福虔诚的表情扑倒在沙发上，没话找话地问他道：“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过来了？”

“当然是从宿舍里溜出来的啊，”元鸿运举着签满名字的海报舒服地从沙发的这头滚到沙发的那头，“□□好像被送去我师父那里了，他今天八成是不回酒店了，此时不来更待何时？诚诚你点了炒螺狮没啊我馋这个好几天了。”

元鸿运居然还不知道燕衡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这就意味着刚才拿别人手机上微信的某人刚刚就只联系了自己一个人。姜诚答了句“当然点了”，心中没有来由地觉得爽，同时也替尚被蒙在鼓里的小元道长提前点好了蜡烛。

又传来了一声门铃响，元鸿运跳下沙发抢在姜诚前头去开门：“准是炒螺狮来了我跟你说这次我一定要——”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变成不自在地尬笑继续道：“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航行远方马上出发——”说着就矮下身子想从燕衡的胳膊下溜出去坐电梯，燕衡一只手拎过他的衣领又把他拎回了姜诚的房间里。

“啪”地一声自动感应的房间门合上了，再次回到这间豪华套房的元鸿运觉得室内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不止五度。

姜诚听到元鸿运说到后来不出声了，好奇地出来看个究竟，看到燕衡正拎着元鸿运的衣领站在浴室前，又是开心又是不解道：“你俩干嘛呢？做拉力训练啊？”

燕衡闻言松开了元鸿运的衣领，走到房间里取了个空玻璃杯往里面灌满了水，又从如意乾坤袋里拿出了一瓶黑色粉末倒进杯子中，原本澄澈的水立即变得乌黑如墨汁了。

燕衡端着杯子走到元鸿运面前，把杯子塞到了他手中说道：“喝下去。”

原本还在忐忑逃宿舍被抓包的元鸿运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师父……我不就是不想住宿舍偷偷跑出来了么……你也不用让我喝墨水吧？”

姜诚也帮着劝道：“是啊，要不我去楼下买瓶蛇草水呗？”

“这不是墨水，”燕衡大概今晚也耗费了大多精神力气，难得没有教训元鸿运学术不精，“你上山挖到的东西冲撞了煞神，喝点保元水养一养。”

“啊？我挖到的不是□□吗？”元鸿运还在傻傻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挖到的那是十张真的人脸。”

这下元鸿运也不等燕衡催了，干脆地仰起脖子一口闷了那保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