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同类

女孩垂着头，放慢了步调，漫步在肆虐的秋风中，远远看去似乎是随风摇曳一般。从立川三丁目到菊川二丁目，两条街的距离，女孩用去了大半个小时。

女孩在菊川二丁目的一家小店铺前止住了脚步。小店的招牌有些破旧了，女孩甚至不能从招牌上看出这家小店是经营什么的，不过从小店门口飘出的几缕若有若无的因培炒咖啡豆而散发出的醇香，还是不难猜出这是一间有些年代的咖啡馆。

门口的服务生主动为女孩拉开了门，上前询问道：“你好，请问是已经有约了么？”

“恩，谢谢。”女孩很是淑女的向着服务生点了点头，目光向着咖啡馆里探寻着，“第29号桌。”

“29号桌在楼上，小姐，请跟我来。”

紧随着服务员的脚步，女孩一路审视着这间与之前那间迥然不同的咖啡馆。厚实的木质咖啡桌、柜台和楼梯，让女孩有种回到七八十年代西欧的酒馆的错觉，布艺的沙发，大而透亮的落地窗，还有昏黄却不暗淡的灯光，几株叫女孩不出名字的植物盆景，无不令人感到祥和、舒畅。浓浓的醇香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酝酿，一种温暖从内心深处扩散开来，摇曳人心、沁人心脾。

相比刚才那间装潢高雅，现代感极强的咖啡馆，女孩更喜欢灯光舒适的这间，至少厚实的木质咖啡桌就比之前冰凉的大理石质感没让人觉得那么压抑，带着醇香的空气也比那几乎冻结的空气给人的感受也要好上许多。

穿梭在浓郁的咖啡香气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咖啡馆二楼的最深处的角落。虽说是角落，但靠着落地窗的座位被有些发冷的深秋阳光照个通透，一点也见不到想象之中中阴暗的痕迹。在靠窗的座位，一个身着着白色大衣的女子靠坐在布艺的沙发上，侧着脸面向窗外，托着下巴的左手和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出年龄和面容，不过从散发出气质，女孩很轻易的认出了那小半张令人辨识不清面容的侧脸。

“嗨，宝儿姐~！”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人，莫名的，女孩觉得心情好上很多，一屁股照着宝儿对面的布艺沙发坐了下去，“呼，这间咖啡馆让人感觉舒服的多。”

“秀英，来了啊，比我想象重要快上很多。”微微一笑，看着显得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一阵心安，最近因为新专辑录制的烦扰顿时了无痕迹。

“刚才和金老师就在立川三丁目那家咖啡馆，才两条街的距离，当然快了。”招呼着服务生要了一杯那不勒斯，最近女孩爱极了这款既苦又烫的咖啡，味道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不同于香猫、伯爵的贵气，摩卡、卡布奇诺的旖旎的寓意。

“那家店？我去过一次，里面的气氛我不太喜欢，不过倒是个谈公事的好地方。话说回来，谈得怎样？”

“那家店我也不喜欢，不知道怎么的，总让我想起东京电视台的办公大楼。谈的还好吧，其实宝儿姐你也猜得到，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没说多久就散了。”服务生很快就把女孩点的那不勒斯端了上来，还顺带着多看了两人几眼，眼神中透着些许惊异，想来是吃惊于两人对话时的语气与神态。

“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也的看开咯，我可不想宝儿姐你这样的大明星。”女孩向着宝儿挑了挑眉一脸揶揄的意味，顿了顿，又正色看着宝儿，“可能过段时间我就得回去了，公司准备召我回去继续做练习生……看看最后的决定吧。

”

谈到这个话题，本来已经有几许轻松写意的空气又开始流转迟缓起来。

“不就是回炉重铸嘛，大不了十八年后…八年后，不对不对，就是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很显然，宝儿从来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成熟如斯的女子又怎察觉不出气场内空气的流转，女孩话语刚落，就不着痕迹的接过了话头、止住了有些沉重的话题。

不过，几分逞强装出来的豪气，和一句不知从哪学来的中国式的黑话。女孩只得低沉着小脑袋，紧咬着牙关、抵着下唇，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也不至于憋出内伤。

“秀英，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你看我这几年来不也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么……”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察觉到女孩有些窘迫的表情，或许在宝儿看来，低沉着头的女孩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无助和迷惘而已。

但仔细想想，这些话，已经新晋为日韩小天后的宝儿自然有资格去对女孩说，或者说，也只有宝儿有资格。

“再说，其实回韩国发展也好得多，再怎么说，日本对我们来说毕竟还是国外……”说道最后一句，气氛又有些急转而下的态势，宝儿突然顿住了，视线却定格在女孩刘海后诡异表情上。

“Pia——！”右手越过那张在女孩看来厚实又精致的咖啡桌，顺手给了女孩一计爆栗。

“亏姐姐还担心着你，不停想着安慰你的词，你竟然在一边偷笑，秀英你太过分了！”

似乎是嫌一计爆栗的惩罚实在是太轻，右手从女孩侧脸滑过，狠狠捏住女孩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啊啊，疼——宝儿姐，放手——疼——！”

双手捂着“受伤”的地方，女孩一脸幽怨的望着仍若无其事喝着咖啡的宝儿。

……

轻松愉快的时光向来不会很长久， 夜的降临，也就意味着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段。

“走吧，秀英，你要是回去晚了，下次原田阿姨又要念叨我了。”宝儿率先起身，宣告着小聚的结束，“我去结账，你在门口等我吧。”

“宝儿姐，其实累了的话，回去发展吧。就像你说的，对于我们，这里毕竟不是家……”可是，韩国就能算家吗……或许算吧，毕竟还有那一群可爱的亲友……

没有听完女孩有些絮絮唠唠的长句，突兀转身，齐肩的发丝在空中甩过一道优雅弧线，有些怔怔的看着女孩，眸子中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似乎是第一次认出女孩一般。片刻，浅笑嫣然，百步生花。

“重新认识一次，你好，我叫权珤雅，比你大了3岁半，你可以叫我宝儿姐姐，很高兴认识你，顺便提一句，秀英，你成熟的有点可怕。”向前一步，走到了女孩的身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宝儿姐，我叫崔秀英，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也顺便提一句，你的成熟也是！”

两只羊脂玉般皎洁的手盈盈一握，不过两人都有些诧异，并非同龄人那般指若柔荑，微微起茧的触感，让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对视一眼，莞尔一笑，认同感更是浓郁了。

或许，这就是同类……

……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公交上的人并不算多，女孩很是容易的找到了个靠窗的座位，靠在窗边，时不时侧过脸望向窗外，但路边灯光寥落，在黑暗笼罩下，完全看不出什么景致。其实很多时候，昏暗比黑暗令人更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