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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第62节 强人剪径

书名: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字数:3447 更新时间:2024-10-10 15:47:11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62节 强人剪径

穿城而过的官道,沿了大龙河蜿蜒南行,通向双渡府,北向而行,则是直达成都。

一老早,天色微微放亮,满城人都还蜷在温暖的被窝里,一乘马车出得三河县衙,出中街,入北街,上了北向的官道。

雨雪虽是住了已有四五日,凌晨却是冷得紧。车夫徐老汉身裹狗皮袍子,头戴棉纱冬帽,袖了两手,盘着的腿间夹着马鞭,任马儿沿着宽宽的官道徐行,人和马呵出的热气,在凛凛的空气中升腾。

徐老汉住在北街街口,门前便是官道,开着一家车马行,父子二人均做着拉客递货的的营生。徐家父子向来的木讷少言,于顾主的私忌从不打听,手脚又极是勤快,便是装货卸货的事儿,往往也替顾主做了,颇得顾主们赞誉。

昨天,县衙刘师爷送上一单远活儿:送两人去成都。

这顾主两人,一男一女,正是祝永康兄妹。

祝小红:“哥呃,小妹这心,总是不舍哩。”

祝永康:“嘿嘿,鸟不拉屎的老山旮旯,有甚不舍的?你不闻得成都府,西南第一大城哩,四五十万的人口哩,更有南来北往的商家旅客,就是长江中的鲫鱼般的,岂是一个小小的三河县城比得的?”

祝小红:“唉,这个,小妹自是知的。只是咱兄妹,凭甚去安身?”

祝永康:“妹妹休虑。哥这存着些银子,小八千哩。便是没甚营生,咱兄妹守着这银子,还愁没衣没食的么?”

祝小红:“唉,大城虽好,穿衣吃饭,却是处处都费银钱的。若是只有出的份,没了入的份,每日的细水长流,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呀。依小妹的心思,总要寻个生意才好。”

祝永康:“若说生意,也极简单。譬如,咱把这银子,总购得两三间铺面噻。咱不会经商生利,别人就会不得么?咱把店铺租了去,便是每月收得租金,也够咱兄妹过活的。”

祝小红:“嗯嗯,哥哥计算得好。若依小妹这意,这铺面也可留下一间两间,咱兄妹自个儿经营,也是可以的噻。”

祝永康:“哎呀,妹妹呀,咱一不会开铺,二不会营商,凭甚经营去?”

祝小红:“开铺营商,咱自是不会的。但是,哥怎就忘了,于那花鼓词曲,咱兄妹可会输与别人?咱将那铺面儿开间茶馆,唱些花鼓曲儿,还怕没有茶客?”

祝永康:“哈,小妹这打算,妙,妙极!听人讲来,成都府城遍地的茶馆,那些个川地的老财们,最是享受,一边儿品茶,一边儿听曲。所唱的曲儿哩,多是川地的锣鼓词儿,当不得新鲜,倒是咱凤阳的花鼓曲儿,却是稀奇。”

祝小红:“嘻嘻,小妹正是这般的想法哩。”

祝永康:“再有哩,咱家小妹的这身段儿,自是没得说的,再有一口清清丽丽的噪音儿,还怕不讨公子哥儿的喜欢?若是寻得个富家公子,还愁那泼天的富贵么?”

祝小红:“呸!哥哥怎又拿小妹取笑?”

祝永康:“嘿,哥这说话,怎是取笑呢?想那刘老倌儿,不也被小妹迷得神魂颠倒的么?只是哥哥我心急了些。若是哥缓缓图之,些许的富贵,又岂是不能得到的?”

祝小红:“唉,小妹这身子既是污了的,又哪还得清白哟。至于哥的这打算么,总得碰着机缘才行。”

祝永康:“那是自然。机缘这东西么,别人道是可遇不可求,哥却认为,总得去寻噻。难不成整日地躺在床上,日日夜夜地想,便有了么?”

祝小红:“哥的话,总是在理的。只是哥呀,有个事儿,小妹也得说你一说。”

祝永康:“小妹说来听听,什么事儿?”

祝小红:“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于这终身的大事儿,也该思考思考啰。”

祝永康笑笑:“哦,哥于这婚姻的大事儿么,也不是没想过的。实说,哥这几年的所思所虑,一心都在银子上,其他的么,倒没上心。”

祝小红:“爸妈去得早,你这终身之事,小妹岂能不想着些?若能讨得嫂子,生下儿女,续了咱祝家的香火,不说小妹这儿,便是地下的父母,方得安心嘞。”

祝永康:“姻缘姻缘,总是讲究个缘的……哎呀,哥咋觉着有些饿了呢?”

祝小红:“小妹也有些哩。”

祝永康掀了帘子:“徐老把式,却是何处?”

徐老汉:“回客官的话,松林冈。”

祝永康:“哦,到松林冈了嗦。”

官道两边多有住户,先是数家数户地聚居一地,再有后来的住户加入,便渐聚渐多,自然而然地成堡成寨,大些的堡寨便是场镇。

松林冈是一座矮矮的小山,长着遮天蔽日的松林,官道穿林而过。林中有个平坝,聚居着三十四户人家,都建在官道两边,开着许多的铺店。规模太小,当不得“街镇”之名,俗称“松林铺”。

祝永康:“徐老把式,此到松林铺,还有多远?”

徐老汉:“两三里地。”

祝永康:“哦,徐老汉呀,烦你加加鞭儿,赶到松林铺,歇歇,歇歇。”

“吁……”徐老汉一勒马缰,停下车来。

祝永康:“呃,你这老汉,咋停了呢?”

徐老汉:“有车!有车挡道!”

祝永康挑了帘子,果见四五步外,一辆马车停了在路中,两个车夫装扮的人只顾埋着头,在下面鼓捣。

徐老汉:“前面客官,咋的啦?”

老年车夫埋着头:“车轱辘,坏啦。”

“哦,轱辘坏啦?我看看,我看看。”徐老汉拉了刹闸,跳下车来,一边咕噜,一边靠上前去。

后面又来一车,抵在祝永康的车后,跳下两个车夫,却是都用黑布蒙了脸,只露两个眼珠子翻翻的,额上还抹着几抹锅灰,只管大步上前,拿了晃晃的朴刀挑开布帘来,刀尖抵在兄妹俩眼前直晃:“呔,两个鸟人,若敢嚷嚷,大爷便取你项上之头。”

祝小红哪见过这等的场面,早吓得花容失色;祝永康毕竟胆大一些,正要放开喉咙喊叫,却被车夫一拳打在脑袋上,满脑子的嘤嘤嗡嗡。

一个车夫把祝永康反剪了双手,另一个车夫从腰间解下软绳来,把祝永康的双手双脚都缚了,再用一团破布塞在嘴中。

两个车夫也不多话,牵了马儿径入深林,大车停在林间的一块空地儿上,再把兄妹俩从车中提了出来,掷在地上。

祝永康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嘴里塞着破布,喊叫不得,但一双眼睛却是无碍的,放眼看去,一个汉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大石上,虽是用布蒙了嘴脸,却露着一大把棕红色的胡须,颊上额上尽抹了锅灰,一双牛眼瞪了溜圆,粗声粗气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嗯嗯,此路,我开,嗯嗯……”

红胡须大汉后面站着一个黑须大汉,也是蒙着脸面,只露了双眼在外,颊上额上尽抹着锅灰,双手环抱着一把砍山大刀,接了话去:“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红胡须大汉揸开大掌,捋着一串的红胡须:“嗯嗯,买路财,买路财!”

祝永康:“呜呜呜……”

红胡子大汉:“呔,你个鸟人,忒不爽快!银子,快说,银子!”

祝永康:“呜呜呜……”

黑须大汉:“唉呀,大当家的,堵着嘴哩,破布!破布!”

红胡子大汉咧了大嘴傻笑:“哈哈,哈哈,破布嗦,倒是忘了……呔,你个鸟人,大爷给你取了破布,休得嚷叫。”

祝永康去了口中的破布,连吸得几口大气儿,缓过神来,蜷着身子在地上一阵的乱扭:“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

红胡子:“大爷我哩,行不更姓坐不改名,红胡子的便是,专做杀富济贫的营生。而今捉了你来,非为取你狗命,实图着你的银子。你且快说,银子,藏在哪里?”

祝永康瑟瑟地发抖:“没……没……”

红胡子听得不耐,走上前来,提起脚头,狠狠地踹在祝永康的肚子上:“呔,你这鸟人,哄谁呢?哄谁呢?”

祝永康:“哎呀,小民不过一耕田的农夫,哪来财货哟。”

红胡子大汉:“晦气,晦气!咱在此伏了三日,方捉得这厮,却不料是个农夫,没有银子的家伙。”

黑须大汉:“嘿嘿,农夫?县团练的祝团总,怎就变作农夫了?”

红胡子用大手掌拍着脑袋:“哎呀呀,咱差点信了这厮的话。嘿嘿,既是团总大人,岂会没得银子?你这厮,可是想吃咱一刀?”

祝永康:“呜呜……真没银子……呜呜……好汉爷爷饶命……”

“哈哈,这银子!哈哈,这银子!”围在马车旁边的两个山匪,从车里探出头来,一人捧着个大包袱,嘿哧嘿哧地上前来,把包袱掷在地上,“银子!都是银子!”

两个山匪虽是蒙了脸面,抹着锅灰,但听说话的声气,分明是两个半大的娃娃。

红胡子大汉:“哟嗬,找着啦?”

两个小山匪:“嘿嘿,就座儿下面,一找就着。”

红胡子山匪:“点点,多少?”

两个小山匪把包袱打开来,的股脑儿地散了一地,再从身上解下布袋,一边儿点数,一边儿往布袋里塞:“一百……一千……七千……八百……三十……”

祝永康急得直翻白眼,却又被缚着手脚,动弹不得,欲要开骂吧,又怕挨上拳头脚尖,憋红了双眼,任那两个娃娃山匪在身上一通地鼓捣。

“我搜搜,呃,这贴身的兜兜……”娃娃山匪抓了祝永康的上衣,狠劲儿地一把撕开,“哈哈,银子!二十……三两……八钱。”

红胡子:“再搜,搜仔细啰,便是裤头,脚底,也勿放过。”

祝永康浑身上下都被搜了个遍,一双软底布鞋也被脱了下来,扔在一旁。

娃娃山匪:“没啦!没啦!”

红胡子盯了祝小红:“这个……娘们儿……嘿嘿,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