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风季
作者:弓庆安 | 分类:都市 | 字数:1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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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序列与魔药
荒妹坦然地走进虎子的家。
她不想举行任何仪式,可是瞎婆不同意,她说:“我虽然是个瞎子,可是儿子成家是大事,不能偷偷摸摸,我不怕花钱。”
荒妹并不是为了给瞎婆省钱,而是她有她的打算,可她这个打算又不能说出口,只有自己知道。瞎婆说的是对的,她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草草地把这个家成了,她是个寡妇,可人家虎子可是头一遭的大事。
她把这里当作了她又一次人生的转折点,她有不长期在虎子家生活的目的,她有准备跟虎子摊牌的计划,哪怕她将来做他的妹妹,做他的亲妹妹,她一定会以妹妹的身份照顾他,养活瞎婆。
现在她还得忍耐,按照瞎婆的要求轰轰烈烈的把婚礼给办了,这是个过渡时期,就是要让栗山死了那份心,他倒是个呼风唤雨的有本事的人,她不在乎。
当她走进虎子家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充满欢乐、充满热情的家庭,瞎婆那熟练刚健的步子真看不出她是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她的家里摆设的井然有序,她的灶台擦磨的明光发亮,她有新置的洗衣机,落地音响,还有一台法日牌二十一英寸彩电。
虎子迎接着将要跟自己生存在一起的荒妹,他那憨厚痴呆的睦子里分明隐藏着一股灵感,那灵感下面有一张喜滋滋的合不拢的大嘴,他的身材像牛一样的壮实,看上去就觉得他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那天还是艾方一直陪伴着她,也可以说她是给她做了第二次的伴娘。两个女儿就在艾方的娘家,母亲要坐在大红马上跟一个她们陌生的“爸爸”典礼了,不能让她们看见这个过程。
虎子也有几个要好的伙伴,不过这些要好的伙伴人家都已经成家了,虎子典礼这天要有伴郎,还要有放炮的贴对联的,晚上还要有人闹房。
虽然虎子他们年龄都大了,荒妹也是个过来的二婚女人了,可是洞房还是得闹,不闹洞房或者闹不好洞房预示着婚礼不吉利,将来的生活也不吉利,这虽然是个讲究,是老风俗留下来的。
虎子晚上喝了不少酒,他是高兴的,几个伙伴给他们“闹”也是点到为止,走完那个过程就都回去了。
荒妹白天想好的要跟虎子说的话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她在前几天就在酝酿该跟虎子说什么话能够让虎子理解了她的苦衷还不至于伤了人家的心,毕竟人家没错,是她的错。
结果,虎子自出去就再没有回来,他是送人家那几个“闹”房的伙伴的。荒妹等了好久,脑子里还不断翻来覆去想着第一句话说什么,那一句话虎子能一下子听懂。
她知道虎子虽然呆,也念过书,还上过村上的初中,只是没上过高中。只要不是纯粹的文盲就该听懂她要跟他说的话。
虎子也在村办矿上上工,他也应该知道栗山的本事,栗山的厉害,矿上那些聪明的人都没有斗败过栗山,连栗堂人这个高中生都住进去了。他会理解她一个弱女子也是斗不过栗山的,他会对她产生同情心的。
荒妹念叨着,半夜了虎子还没有回来。他不是出事了吧,他是好好出去的,大不过多喝了几杯酒。
她出门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院东南角有大门,大门也是破旧的,她开开大门,大门外也是静悄悄的。这个虎子哪去了?不会跟上他们走了吧?
她今晚是在洞房,她不能因为虎子去惊动瞎婆,两个女儿跟瞎婆睡,她也劳累一天了。这一天看她高兴的,老是找着她摸她的脸,摸她的全身,说她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她当时就激动地哭了,就凭她这样她荒妹也不会平白无故丢下他们走的,她要做她的女儿,亲生女儿,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她返回洞房,忽然听到靠洞房一侧的厨房里传出来“呼呼”的鼾声。
门是错闭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她发现是虎子。
喝多了,一定是。
荒妹觉得天也快亮了,就让他睡吧,有事明天再说吧。
栗山没想到在荒妹身上走的这盘棋输了个残败,在“出嫁”荒妹的时候,他还以栗家的堂哥身份将荒妹亲自送到虎子家,他是洼庄的村主任,他不能失了身份。
后来栗山后悔了,本想那个瞎婆也不会将这件事当真,没想到当真了,于是他又让堂叔跟瞎婆张嘴要很高的彩礼,想让瞎婆知难而退,可是瞎婆根本没有回言,要多少就给了多少。
事情就像秋田里下种的麦子,种子播下去了,一垄垄返了青。
栗堂人住进去了,他不认自己有罪可是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无罪。
这样到害苦了艾方,开始在看守所的时候她三天五日买东西去看他,看他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事情,有的看守们也不会每次都给你个好脸看,特别是像她们这些有姿色的小媳妇们,老爷们犯事了,她们也跟接成了不被人尊重的对象,要不你悄悄给看守买点什么,要不就得卖出自己的脸蛋来。也幸亏人家栗山打了招呼,否则的话她艾方也只好付出一些代价来了。
单给栗堂人买些吃的喝的到不用化多少钱,可是时间长了,还得托人办事,自己私下积蓄的一点钱也都给花光了,连坐车找人的路费也成了问题。女人离开男人可真难活,特别是遇到这大事上。
艾方自跟栗堂人过了门,就一直是各自过,她承包的二块责任田,从春种到秋收,自己从来没有下地沾过边。堂人好歹是个干部,大忙季节帮忙的人很多,她也就不用下地,就像是一位太太,过着洗手崩指甲的日子。
栗堂人不在家了,那些帮忙的就自然少了,甚至就连个打招呼的也没有,人在人情在呀。可是这地里的活总不能搁着,撂荒了更有人笑话。见人家都下了地她也学着。
春天干燥的空气连嗓子眼都会堵塞,汗渍油腻的脸换三遍水也洗不起来。夏天炎热的日头就要将你融化在地里,庄稼人的这种罪搁到她这个从没有跟地笼打过交道的女生身上还真是个事,每日让她心烦。
勉强熬到了秋天,她老早就发起愁来,莫管这庄稼长得好坏,总的收了搬进家来吧,亲戚朋友都是顾着收自己的,叫人家谁来帮忙呢。
艾方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下地收割,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连怎样使唤都不会,从日头出来到日头偏西,整整一天一镰一镰地连二分地的玉米杆都没有割倒。好像这些站着的玉米杆专门在跟她较劲,何况杀倒了还要一穗一穗地去扳。
中午热的连饭都不想吃,下午肚子里咕咕地乱叫,浑身无力。那明晃晃的镰刀一点也不给她争气,皮条似的玉米杆将她的心都要给拽出来。
她气愤地将镰刀一扔索性坐下来自己跟自己怄气。
“哎呀,艾方,怎不叫个人手呢,看把你累的。”忽然从地那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将艾方吓了一条,抬头看却是栗山。
艾方斜乜了栗山一眼,将头扭转坐在杀倒的玉米杆上掰玉米穗。
栗山开始喜爱穿一身中山服,现在改成了西装,原来的马猴脸变成了“国”字形,身高马壮虎背熊腰的,格外显得魁梧,先前贴在嘴唇上的胡子也不见了,细皮油面的。
栗山背着两手挺在那里,他倒要看看艾方扭不扭头,齐身高的庄稼将她埋在里面,也怪可怜的。栗山知道这活不是她这种女孩干的,天生的不是干农活的。
艾方就是不扭头,也不想理他,虽然到砖厂上班是他点的头,她就以为他是欠她的,是应该的。
后来艾方在看守所又听说多亏栗山托人说情,栗堂人才少判了几年,艾方当然不相信。
总之是,亏也吃了,刑也判了,人也惹了。这堂人也真憨,怎不就遇事多考虑呢,现在的人谁敢都相信呢,到最后除落不下人情,还得替人家去坐牢。
“圪嚓!圪嚓!”身后一阵杀玉米的声音。
艾方扭头一看,见是栗山正在用她的镰刀自顾杀起了玉米杆,那镰在他手里就像理发师熟练地舞动着的剪刀,嚓嚓嚓!玉子就倒下了一大片,几乎快超过了她一天的生活。
不一会儿,栗山站起身,扭身看看瞪着两只眼睛的艾方:“终于扭头了妹子,是不是还记恨我呀。”
艾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凭现在人家帮我割倒的那些玉米杆也不好意思再给人家个下马威呀。
“堂人那件事可不是我害他的妹子,人凭良心树凭皮,我又何苦害人呢,你想堂人也是个高中生,比我的文化还高,怎能被我给坑了,那笔账他总是不知道怎闹的,偏偏错记在我身上,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栗山说的很诚恳。说完就又低头割起来,嚓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