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非清不动，月离忧淡淡：“怎么？没看清？”

“是……师尊剑术出神入化，弟子愚昧。”

洛非清垂下眼睫，想让月离忧换一种更为简单的教给他。

飞花踏雪是他想了很久，专门送给月离忧的礼物。一看到这招，他的脑海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月离忧话音落，突然伸手握住了洛非清的手腕。

“！”

洛非清情不自禁绷紧身子，努力让自己维持住冷静：“师尊这是做什么？”

月离忧的手像他的人一样冷，因为持剑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在他冷白如玉的掌中，少年的手腕柔软而纤细，血管在肌肤下静静流淌，露出浅薄的青色，像握住一根细弱的花茎。

他一把将洛非清拉入怀中，站在他身后，摆正少年起手的姿势。

两人贴的极近，洛非清觉得呼吸都像沾了雪一样冷，无法抑制地颤抖。

“别紧张。”

耳畔，月离忧的声音低沉清冽，震动洛非清的心房。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月离忧的眸光闪过一丝复杂：他不爱与人接触，可靠近洛非清，他却并不反感。

是因为洛非清是洛飞卿的转世吗？月离忧也不知道答案。

深吸口气，月离忧闭了闭双目，恢复成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静心，凝神，化气为诀……”

月离忧一边念口诀，一边手把手教着洛非清。少年的身姿随着身后青年的动作变化，使出了完整的飞花踏雪，引来四方花瓣围绕，洋洋洒洒散了满天。

看着眼前轰然爆开的花瓣，洛非清身体僵硬，任由月离忧摆弄，只觉得这样的练习对他而言更像折磨。

一剑练成，他终于忍不住挣脱开月离忧的手，后退一步，行了个疏远之极的礼：“师尊教的弟子都记住了，让弟子一个人练习就好。”

月离忧看了一眼被挣脱开的手掌，心头划过一丝失落，慢慢紧握成拳，负手背在身后：“嗯。”

他缓步离开，消失在殿后，让洛非清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认出自己。

注视着手里的树枝，洛非清心情复杂。

飞花踏雪，没想到当初他送给月离忧的招式，经过兜兜转转，又让月离忧传回了自己。

洛非清摇摇头，把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回忆甩出去，回房闭关。

进入筑基期后，算是正式迈入了修仙一途，生命延长到两百多岁。再往后，还有金丹、元婴、炼虚、分神、大乘……

上辈子他刚踏入分神期就陨落，而月离忧却半步大乘，又过了一百年，也不知道现在月离忧有没有迈过那道坎。

至于他的仇人莫怀盈——现在还没有消息。

洛非清闭上眼，又念了一遍太上忘情诀。

亥时，月色流淌入院，满树梨花沐浴着月华，仿佛披了一层薄纱。

洛非清正在院外练剑。

他招式已经学会，现在练习的是剑意。虽然他前世不是剑修，可在月离忧身边，他对剑修的了解不比其他人少。

轻风吹起他的发丝，月光下，少年飘逸的身姿仿佛谪仙临尘，白衣蹁跹，墨发飞舞。

手中的树枝此刻宛如一柄真正的剑，矫若游龙，快如疾风，肃杀之气引动树叶震颤，扑簌簌落下。

洛非清的动作不断加快，身姿化为虚影，将全身灵力聚集在树枝上，朝前挥去——

“咔擦——”

正面受了这一击的梨树轰然倒塌，抖落一树雪尘。

洛非清望了一眼面前倒了一排的树，又看看手里化为飞灰的树枝，蹙起眉。

剑意并不是那么好掌握的，许多人练了一生的剑，依然死气沉沉，只有活的剑意，才能变成所向披靡的利器。

洛非清朝前一伸手，想要重新折一根树枝练习。然而就在他动手的刹那，宫殿的剑台上，一柄通身雪白的长剑突然泛起淡淡的莹光，像受到什么指引一样，飞出殿外。

洛非清一愣。

他的面前多了一把长剑。

这把剑悬浮在空中，横在他面前，雪光冰身，秀雅无双，若不是中间有被人修补的痕迹，绝对会是让剑修着迷的剑。

清雪！

洛非清不会看错，这就是月离忧以前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它不是已经折断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月离忧重炼了它？

洛非清心中疑惑，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清雪剑的剑柄。而清雪剑也仿佛就等着他一样，在他握住的刹那，光芒变得更盛，像是在高兴。

人心易变，剑心难得。洛非清感受到清雪剑的激动，心里也泛起淡淡的温柔。

“你想和我一起练习吗？”

清雪剑身轻轻震动，好似在附和他的话。

洛非清也有些怀念，便拿起清雪剑，想到白日里的飞花踏雪，手下不自觉就使了出来——

花瓣散开，银发玄衣的青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洛非清悚然一惊，“月离忧”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幸好在出口的刹那被他改了过来：“师尊！”

月离忧深深望着他，或者说，望着他手里的清雪剑。

洛非清的心不断下沉，冷汗道：“师尊什么时候来的？弟子刚才练习，竟然没注意到师尊到来，还请师尊恕罪。”

月离忧抿唇，朝他走过去：“无妨。”

洛非清握着清雪剑，仿佛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犹豫片刻，还是双手举着剑，递给月离忧：“弟子练习的时候，偶然看见这把剑，所以拿来试用了一下，现在就还给师尊。”

月离忧的目光落在清雪剑上。

剑身澄澈，映出洛非清清冷的一双眼。

“不必。”

月离忧闭上眼，复又睁开：“既然你和它有缘，那便好好对它。”

洛非清一愣：“真的可以给我吗？”

月离忧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他追随着清雪一路过来，亲眼看见清雪将洛非清认作主人。当看见洛非清挥动清雪剑的时候，他竟然也真的以为是洛飞卿回来了。

即使只是一个影子，却已经让月离忧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