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板在矮桌上倒下了两杯黄酒，一杯搁在尹秋岩的面前，一杯端在手上，坐了下来，问道，“来，说说吧！你要将我的小酒吧怎么改革呀？”

“改革？”尹秋岩瞪大了眼睛，眉目里含着跃跃而出的笑，“你真的愿意让我改革？”

“......先说来听听，可行的话，有什么不能的？”武老板一个劲儿地拾穗着眼皮子底下的椒盐花生米，头都不抬的说道。

“呵！太好了！武大哥，你太好了！”尹秋岩激动起来，他将饭盘往左侧一推，脸上的笑顿时也收敛了去，说道，“武大哥，我看我们可以这样！——”他的口吻里都带着武老板，绝不让人产生篡位之嫌。

“我现在每晚只跳一支曲子。可台下的人，一看就是兴头未尽的。大部分都等不到我们打烊便走掉了，”他耐心地说着，“我要是还跳下去，他们应该不会走那么早的。不如，以后我们这不叫酒吧了，改成‘舞吧’——每晚由我来跳舞！行吗？”

“你一个人？”武老板看着他。

“嗯，可以的，我可以一连跳上几个小时都没问题。”他眼含坚定。“还有就是，我们可以不收酒水钱，专门按人头卖门票，酒水我们免费提供正常的品种就可以。”

“呵！你这有点清朝时期小戏院的意思啊！”武老板滋了一口酒。

“也能照你那么想——不过是舞台上的形式变了变罢了，舞和戏，戏和舞，戏生舞，舞出戏，哈哈哈。”

“被你这么一说，真觉得是这么回事哦！——不过，这些个在我这里唱歌的年轻人咋办？让他们走？”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其实，我早在这两天就问过他们了——有那么一两个之前是有舞蹈基础的，我想让他们留下来，每天跟我一起排练，搭舞，到了能上台的时候，我们仨一起表演，他们也很乐意的。还有一个，基础倒是没基础，不过没关系，他歌唱得蛮好，我想也留下来，暖场或者一些特殊的时间段里也要有会唱歌的人助助兴！”

“......”武老板将身子缓缓向椅背仰去，逡着一双眼睛，“这按人头卖票，多少钱一张你算了吗？”

“这一步我还没定好。不过，这段时间我观察了下你原本的成本收入情况，心里算了笔帐，觉得这事更有谱了！”

“呦，你小子还替我算成本收入，胆挺大哈！”武老板憋了下嘴，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现在怎么个有谱法啦？”

“你看啊，咱们这之前就算一整个晚上平均三十个人来，一个人的人均消费差不多三十五元左右吧，这一天下来，毛利润就算一千零五十，”尹秋岩嗅了嗅鼻子，“你还得给我们四个一天一百个大洋吧，还剩六百五，再扯去你一天的水费电费，就算一百吧，再扣去税费什么的，净利润就剩五百差不多吧？一个月下来一万五左右。”

“呵，你小子，啊，把我一天赚多少个子儿，摸得门儿清啊！”

“别忙大哥，你再听我说说看，接下来，我们卖票了不是？这样吧，先算一张票七十元，不算贵吧？”

“说到这，换我没谱啦！......反正你让我每天花个七十大洋看戏去，我可舍不得的！”

“别啊，谁说每天来看啦？你这的客人也不是每天都重样的脸孔啊！”尹秋岩的手指头不停地弹弄着桌子，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行，价格降下去，以后就难涨了！我相信以我的水平让大家花这个钱看几个小时，他们赚得足足的了，不吃亏——”尹秋岩看了一眼武老板，心里打着鼓，像是等待着他的定夺。

“上来不能太贪心了。做生意嘛，不能存着随客人爱来不爱的赌气心思啊！”喝了一口酒，又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水平，加上跳这么长的时间，不算贵的！不过，你要知道，人家可不在乎你这些个什么专业，什么难度之类的啊，他们还不就是图个乐？......可别在价钱上搞砸了，要是没人来，你是没领教过心里那个煎熬呢！”

武老板顿了顿，过了一会，又说道，“你也说了，之前他们人均消费才三十五左右，这一下涨到七十，实在是太冒险了！......你别看这段时间，来的人多了起来，可你要清楚，有的就是混进来的，没消费一分钱，光看个表演了！要是真得买票进场了，你看还会有这么多人没有！”武老板仰着身子，看了看天花板，“我看这样吧，按四十的票价，保险些！”

“四十？那不得白忙活了？”

“我给你每天多加钱，是他们仨的双倍，怎么样？”

“哎......”

“你干嘛叹气啊？觉得跳的累，就挣了两百一天，亏得慌？”

“还真是，你没算算，一张票七十，来的人加到五十个人，一个月下来利润就有之前的五倍啊！”

“......我老武，没那命赚那么多钱！......话又说回来，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在钱的事上使劲啊？上次卖摩托我就想问你来着——”

“我得攒钱，更得赚钱。我想通了，我不能这么昏昏沉沉地生活下去，——将来有人需要我照顾的，没钱，我什么都做不了！”

“哪来这么大压力？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不说了，反正这事办不好，我这心里......没盼头。”

“呦，在我这可别来苦情戏啊！别来！”

“呵！什么话？我说真的......武大哥，你别笑话我......”

“......其实吧，这价格也不一定得是多少不变，咱们可以慢慢调整嘛！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先定低了，将来要涨就难了......那不如就先高点，七十就七十吧，赌一把！要真没人来，咱们再降价。你看如何？”

尹秋岩用力地看着武老板，像是又见到了希望，“我看行！”

夜里经这么一番，算是定下来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尹秋岩就跑出去了。辗转反侧，终于联系好了木工，家具城里也买了各种物件。他想将舞台稍微扩大一些，再将台下的坐凳换掉，正好调整下新的间距和摆放造型，让人更有利于观看舞台。灯光，他也要重新动动心思。墙壁，对！墙壁的颜色不能再这么暗淡。还有那扇灰沉沉的铁门，他也要换掉。至于音响，舞台背景，吊顶的造型，等等等等，他都想换掉，不过，尹秋岩明白，目前也只能是想一想，等到生意稳定了，才有资本换掉，通通换掉。

一天之内，昼夜开工，在尹秋岩严格的监督和指导下，原来的酒吧不见了，什么都是焕然一新的样子！武老板见了，也是满意地频频点头，对尹秋岩微笑。

“你看怎么样，大哥？有什么建议，现在告诉我！”

“有你小尹指导他们，错不了！”

“呵！武大哥，等什么时候，生意火了，先把你后厨和那间床铺重新装潢一下，让你也呆的舒服点！”

“你还操心起我来了！......我无所谓，用惯了，住惯了的，改了——反而不习惯呢！”武老板仰起脸看了看四周，又朝着尹秋岩说道，“你忙去吧，我随便看看！”

“......呵！好。现在就剩下最后的打扫和整理了，我们几个很快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