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瑞教授如约而至，花木野起身相迎。

“坐，坐坐！别这么拘谨，出了校门就忘记我是你导师的身份吧！”教授爽朗地笑着，在二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摩瑞教授！”叶晓宣大方地向他伸出手去。

“呵！你好。想必你就是花木野幕后的女人吧？”

“哈哈哈——”大家笑。

“没想到教授人这么随和！”叶晓宣看了眼花木野说道。

“哦？难不成花木野告诉你，我这人很......很拘谨吗？”教授耸耸肩，惊奇地。

“哦，没有。是我自己的想象！”她毫不掩饰。

“呵！花木野，你女朋友真是个直爽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得啊！你要珍惜哦！”

“是，是。”花木野连连点头。

倒也奇怪，叶晓宣是最怕和陌生人相处的，她说自己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却偏偏和摩瑞教授一见如故了！——说如故，倒也有些过分，不过，总归是不拘束，不别扭的。这一点，花木野也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后悔出来吃这顿饭的。

突然地，叶晓宣开口这样问道，“您一直单身吗？”

谁都紧张了一下，花木野忙接上来，“不好意思，教授，我女朋友就是这样——这样直爽！”说完用调皮的愤怒侧过脸去看着叶晓宣。

面对面的吃饭，什么小动作都是藏不住的，教授笑道，“哈！没事，这个问题我能回答。”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唇，说道，“其实，我有太太的！”

话刚至此，对面的两个人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尤其是花木野。因为他在学校一直听到的传闻不是这样的，恰恰相反——教授是一个黄金王老五，身边女人无数，却一个都走不进他的心去。差不多是个传奇人物了！

“教授......”花木野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你......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的吧？”

“没有，怎么能是玩笑呢？”

“那......怎么？”他没说下去，因为是听来的传闻，这样不谨慎地在当事人跟前说出来，似乎有一种背后讲人坏话的嫌疑。

“我知道！——你想说怎么学校都说我是单身，是吧？”

“呃......呵呵！”

“其实，也是我不好，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介绍过我自己。自从成了舞蹈界的明星，我早就被大家说得不是我自己了，后来，倒也不在乎了。反正，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我......呵，管不住的！”

“其实也没有，大家觉得你挺好的！”这个时候，叶晓宣倒安慰起来了，带着一种隐隐的哀伤。

“呵！你很了解我的吗？”教授笑起来的眼尾眯成了细细的纹路，有一种说不出的细碎的柔软，让人胆大，让人放肆。

“我感觉你该是有苦衷的！”叶晓宣直挺挺地说着，像是在解救一个需要理解的人。

“——”教授凝神地看着她，像是心里面的事情被眼前的这个人撕扯开了，他无处躲藏。“你......花木野，你的女朋友，很有意思！”他看了眼花木野便低下头去吃盘子里的东西。

“呵！——那个，叶晓宣，别光顾着说话了，吃东西啊，问问教授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我的晚饭其实很控制量的，毕竟这个年纪了嘛，稍不注意，就不好看了——你知道，我们以舞蹈为生的人......”

“嗯，是的，我也深有体会的。”花木野慢悠悠地说着，突然间，他想到了尹秋岩，“不过，我以前的同学，他倒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很喜欢吃，但是，他的身材还是很好，不需要像我这样，刻意地注意着——”

“哦？是他天然的身体条件吧，——真是幸运！”教授绅士地吞咽着嘴巴里的食物，喉结的浮动也是优雅的。“他也是学舞蹈的？”

“是，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他看了一眼叶晓宣，转而又对教授说，“其实，在来美国之前，他是我们一个组合的头儿！”

“哦？他？——”教授有些诧异，因为当到头儿的都是舞蹈能力上相对强些的，那为什么是花木野得了冠军呢？对于这一点，也是不好问出来的，只能作罢！不过，花木野提到的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在教授的心里驻扎下了——有一点好奇，有一点期待！

“等你有机会到中国去，我肯定要介绍你们认识，我想，教授你肯定会喜欢他的！”现在的花木野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满心妒忌的家伙了，他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他有了叶晓宣，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不用再和任何人争夺什么了！

“好啊！我想，我肯定会再去的！”

“哦？教授你去过中国？”

“不仅去过，我还呆了十年——”

“天哪！有这样的事......”

“这——很难想象吗？”

“没想到......真没想到！”花木野感慨起来，顿时产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亲近感，他觉得教授的一切都是那么好理解，好亲切了，甚至连上那一头的金发。——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金色得有点发红，发亮，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去感受他的亲近！

“人生，是有很多意外的！是惊喜还是惊吓，倒说不准的。可你都得接着！”

“嗯！”

“其实，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没有说完，花木野和叶晓宣已然下意识地做出瞠目结舌状，教授笑笑，接着说道，“我长到二十多岁才知道这件事，这于我——就是意外，很大的意外！”花木野抿起嘴唇点了点头，叶晓宣干脆停止了进餐，支起下巴认真地听教授讲他自己的故事。

“那一年，我刚好大学毕业，我的父亲去世了。他在去世前，才告诉我这件事。后来，我就到了中国！可是，很奇特的，我没有找到我的母亲，却结识了一个中国姑娘——也就是我之后的妻子！到现在为止，我都不后悔认识她。”

“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叶晓宣微笑着，可她的微笑里总是藏着惆怅，不自知的，不外露的，低调而含蓄。

“早知道，就喊上您的太太一起过来了！真是抱歉的。”花木野说。

“呵！——不用的。”

“下次，下次还有机会！”

许久，这顿饭终于结束了！花木野伸出手臂招呼过来服务生准备买单，教授拦他，“我来，不要你付的。”

“怎么能让您付钱呢？是我请您的晚餐嘛！”花木野强调。

“不不不，你一个学生......还是我来，我来！”

两人执意要自己付钱，互相拦挡着对方的钱包，一不小心，教授的“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中间，钱包里一张两人合照的小相片端端正正躺在叶晓宣的视线下面。

几乎是在教授拾起钱包的同时，叶晓宣的手猛地抢了上去，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教授......她就是你的妻子？”一切停歇下来，齐齐地看向那张小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