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尹秋岩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关于秘密的事都告诉了花木野。可花木野倒为难起来了。喊了服务员收拾了桌面上的一切，迟迟地坐在原地，不肯走。

像是在沉思着，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哪里还能继续掺和这事了？要不你自己想办法找到那个女人？”花木野瞻前顾后，又怕事情被叶晓宣知道惹她生气，又怕帮不着尹秋岩不够意思，他试探性地对尹秋岩说了这些话。

“——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啊？弄不好就是你丈母娘。”尹秋岩鄙夷道，“你的口气怎么跟叶晓宣一样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把你当成我的准妹夫看待，让你想想办法劝劝叶晓宣的，你可倒好——跟着叶晓宣的感情跑了，那这事儿不得一辈子僵在那啊！”

花木野暂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着。

尹秋岩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什么都去听一个人的，就叫爱了！我不否认，你对叶晓宣的感情。正因为你是深爱她的，你才更有必要帮助她，彻底地帮助她啊！”

“什么意思？我怎么帮？我连提都不能提的——”

“你以为不去管不去问，她心里就不难受了吗？你也说了，她极其敏感这件事，说明什么？我们认为她是恨没错吧？那你应该知道的——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都是一种情感吧？恨的分量一点不比爱轻！我想，爱这件事，你是有所感悟的，你曾经那么死去活来的，我们在宿舍都见识过。那恨又是什么？——说到底不就是得不到爱才会有恨吗？你应该能够联想了吧！那种同样撕心裂肺，同样牵动全身的情感，好受吗？”尹秋岩看着花木野，他相信他一定有所感触的。“帮她打开心结吧！那样，她才能真的好受。”

一直低着头拨弄着指甲的花木野，这一下终于抬起头来，尹秋岩抢先说道，“不急！今天你考虑考虑，明早我等你答复。其实，你也该猜到，摩瑞教授很可能就是叶晓宣的父亲。我去学校找他，要求见他，都是可以做到的——天底下应该没有一个父亲不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认的！”

“你别乱来！”花木野慌忙地说道，“万一他不是呢？不就等于你帮他找到了他妻子和别人的私生子？——他能接受吗？岂不是害了人家，那晚听他的口吻，他很爱他的妻子！”

“花木野，你到底还是缺根筋啊！”

“怎么了？难道我又说错了？”

“看我！你看着我！”尹秋岩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呵！——都这会儿了，你还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你不是以前很聪明的吗？很默契的吗？怎么一谈到叶晓宣的事情上，你就不开窍了呢？”

“怎么了？那你倒是说啊——”尹秋岩的话惹得花木野急起来。

“我母亲是生了我之后，才认识摩瑞教授的吧？这——你能判断吗？”尹秋岩吃吃地望着他。

“呃，是，应该是。”

“怎么就应该是了，肯定是！我自己的爹是谁我不知道吗？我身上可一点异国血统都没有。再说了，我尹秋岩也没那个命，我的爹是摩瑞教授？——想想都是令人疯狂的事儿吧！疯狂得可怕！”

“呵！至于吗？我......不觉得。”花木野冷冷地，“只有你——他不是你的偶像嘛！”

“对。不过，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亲爹。不过是脑子里过过瘾罢了！”尹秋岩一笑而过，不当真的。猛然间，他这才想起来，话题已经跑偏不少了，“嗳，我是想说——摩瑞教授绝不是我母亲的第一个男人。关于这一点，他很可能是知道的。所以，私不私生子的事，根本伤不到他！说不定，他还会忏悔，因为他从我父亲的身边带走了我的母亲！怎么说，都是掠夺了别人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分析这些给我听？还有，为什么在说到你母亲的时候，你自己好像受不到丝毫的伤害？”

“伤害？我不习惯。那不是没事找事吗？”尹秋岩再一次扬起脸来，“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我母亲——她不过是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生存方式罢了！我为什么要惩罚她的选择？事实上，还不就是在惩罚我自己？......我承认我不是个天才——不过，我也绝不要做个傻子！”

“呵！你想得可真通透啊！谁都伤不了你？......只不过可怜了我的晓宣——”

“所以啊，你要帮她啊！你看，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吧？”尹秋岩站起身来，“这样吧，我不强迫你。如果，你愿意帮我引荐一下，明早给我消息！”

“嗯！”花木野仰起头看着尹秋岩，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就像他此刻的脑袋一样，一切空白！

晚上，尹秋岩住在了一家旅馆里。离教授的学校不远。“呼啦”一声，拉开整扇的落地窗帘，他看到外面金灿灿亮煌煌的灯光一片一片——不过，到底还是隔了一层玻璃的。

他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个舞台再美轮美奂，再丰富多彩——不属于他。曾经幻想过的舞台就在“舞吧”里了！他告诉自己这第一次来，不过是为了和自己的母亲见上一面，如果能帮叶晓宣解开心里的恨，那当然是锦上添花的。至于教授，——他劝自己不要去幻想了！

花木野回到公寓，到底没向叶晓宣提及此事，潦草地找了借口说自己太疲劳，上床睡去了。是他太脆弱，还是太谨慎？反反复复地，尹秋岩白天的话在他脑袋里转，什么都过滤掉了，唯独只剩下叶晓宣的部分。的确，他想替她抚平创伤，可是，万一弄不好就是叶晓宣的灾难了！......矛盾，极大的矛盾萦绕在花木野的头顶上——他无法入眠。

长长的夜，终究是过去了。第二天的太阳重新袅袅升起。尹秋岩早早地就盯住了自己的手机——不管怎样，他还是盼望由花木野引荐自己。

七点，八点......九点了！电话纹丝不动，一声不响。不能再等了！尹秋岩告诫自己时间是有限的，早一天解决，便可以早一天回去！——去经营他一生的梦想。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便到达了学校的门口。顾盼四周，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他要做的事情却也是陌生的。内心里根本没法儿平静！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为了和母亲久别重逢的日子，怎么就像跟做贼一样的心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