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是，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你怎么自信可以完全了解我的感受？”叶晓宣惶惶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全部懂得你的......但是，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一定一定是要帮你的。”

“帮我？让我见她就是帮我？”叶晓宣冷笑一声，“你不是在帮她吗？”继而转过身去，不朝着他。

“不是这样的！”尹秋岩好像认真思考起来，说道，“我承认，我没有恨她，半点都没有的。不过，于母亲，我只是怜悯的，我只是将她视作一位孤怜的老人，虽然我知道，现在的她也算不上老，但总归是可怜的......”

话没有说完，又被打断，“可怜？为什么可怜？......心理上的病又不是别人强加给她的，她完全可以摆脱！”其实，说这话的叶晓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低头了，在示弱了，缓和的声音里她是希望母亲能够摆脱了心理上的折磨的。

“你说的没错，一点儿没错！”尹秋岩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有心理上的疾病，你要承认！”

她愤愤地扭过头来，斜视着他。

“你说什么呢？”花木野早就不耐烦了，“我看今天不是谈话的日子，早早散了吧！老大，你要不要回旅馆，我现在就送你？”

“你让他说完，我要听听，他是怎么看待我这个有着精神病的人的！”

“呵！......”尹秋岩笑起来，“你们别误会嘛！”他知道刚才的一句话让谁都极其的不舒服，这下子，他要好好补救回来，“我是想说你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容易受伤。让你去见她，不过是想让你看清了伤口，才能对症下药！......”像一个演说家，“你看，我同样没有得到她多少的母爱，可我，没有你那样的痛苦，某个意义上讲，我要比你快乐些吧？”他转向花木野，“你承认吗？”

花木野听着这一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赞同的目光偏偏一下子又撞在了叶晓宣的视线上，惊一下地收了回去。像是做了什么背叛的事。

“叶晓宣，你承认我比你快乐吗？”尹秋岩穷追不舍地。的确，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快乐是要超过她的，或者这样说还不对，因为这件事于叶晓宣而言是根本没有快乐可言的！

虽然，她不回答，他依然说下去，“你对过去宽容一些，快乐就会多一些的；你对于她宽容一些，自己就会痛快一些。其实，这样的道理你肯定懂得的，只是你没有勇气迈出去这一步。......慢慢来，我们由一小步开始，慢慢地，慢慢地迈开步子！”他深深地看着她，“别忘了，我是希望你快乐的！”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的，她的眼神再一次的柔软起来，她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尹秋岩趁热打铁，“你去看看她好不好？......忘记一切，只把她当作一个病人，去看她一眼！”她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尹秋岩降低了要求，“不着急在眼前去的！”他又想了想，道，“你先好好的理一理，等觉得时候到了，你再去！”犹犹豫豫又加了一句，“你有很多时间慢慢想清楚的，不过就怕有的人等不起的！”

“......我答应你，我会去看她的！”叶晓宣抬起头来，看着尹秋岩。“我知道，有些事情，是逃不开的。——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面对了，才能解脱！我想我会试试的......再说，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孤独地面对一切了，我有了花木野，他会和我站在一起的！”

花木野站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着叶晓宣的话。

尹秋岩看着他，也看着她，抿着嘴微笑起来，他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

......

这时候了才开动晚饭。饭菜虽然放凉了，可谁都没有觉出滋味和一开始有什么差别！

吃饭的时候，尹秋岩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毕竟店里的一切还得尽快处理。急急忙忙地吃了饭，三言两语道了别，赶上最后一趟公共汽车回到了旅店。他请了前台帮忙查看是否有夜间的飞机飞回去，如愿以偿，定到了两小时之后的航班。

迅速地跑到房间收拾好行李，坐在候机厅里的时候时间还是很富余的——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咧！

虽是夜间的飞机，可机场依旧人满为患。尹秋岩坐的位置上，大部分的地方让给了旁边挤过来的外国胖嫂，自己只巴掌大的地方侧身挨着。这画面实在不是他想要的，索性将位子全部的让出去，自己起身站在了一边。

为了能脱离这聒噪的环境，他拼命地集中精力，回顾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完成，什么都没有结果——叶晓宣虽是答应了去见母亲，可到底什么时候见始终是个迷；还有母亲，也不过是见了一张照片上的人罢了，而他，于母亲，一无所知的还是一无所知；对了，还有教授，教授的认女之路更像是夭折了呢......

是哦！教授！——尹秋岩忽然地想起来，这一走，都没来得及向他道别。谁又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再相见了呢！

......

第二天的下午一点，尹秋岩下了飞机。不过才离开几天，这一隔像是一个世纪！

理所当然的，他连人带行李，直奔了舞吧去。那一眼，他呆住了：落叶，垃圾袋，碎片纸张，在门前躺满一地。门面灰头土脸，早不是之前焕然一新的样子。放下行李，走上前去，蹲下身一片片地捡起树叶来。

旋起了一阵风，地上金黄色的银杏叶子在他周身飘舞起来，树上新落下的叶子飘落在他的头发上，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这一番群叶飞舞的景象，尹秋岩哭笑不得，心里想着这些叶子也已冷清了很久，怕是盼着自己回来的。

不管怎样，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师弟的电话。

“喂，我回来了。”故作兴奋地。

“哦，师哥，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对方支支吾吾起来，“呃，师哥，不瞒你说，你这一离开，店里连着几天一个人影都没有......你知道的，我们也没啥积蓄，一停了手头的事，连饭都是吃不饱的。别怪兄弟我啊，我们几个其实几天没去你那了，在别处重谋了安生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