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严厉古板着称的曲振航，此时却像个孩子般哭得撕心裂肺。

柳雪瑶、吴嫂和李嫂已经哭成了泪人，大人们的悲伤也感染到曲星权，他趴在床的另一边，不断哭喊着爷爷。

洛宏轩放下洛芊芊，眼眶也微微泛红。

洛芊芊把装满一大半的玻璃罐放到枕头边，不知何时起，她小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外公，对不起，是芊芊不好，都怪芊芊纸鹤折的太少了，如果芊芊努力折满一千个的话，外公是不是就会醒过来了？”

她手中拿着刚才折完的红色纸鹤，来到老人的手边，掀开被子，哭着将纸鹤放进了老人的手心里。

“外公，芊芊希望你能醒过来，妈妈也一定希望你能醒过来，外公，呜呜呜，哇啊啊啊！！！”

洛芊芊嚎啕大哭，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滴在老人的手上，也滴在了小小的纸鹤身上。

小小的纸鹤，承载着小女孩的悲伤和思念，煽动翅膀去追寻彼端的牵挂。

————

“我这是……在哪里？”

曲曜文睁开眼，周围是一片黑暗，但他此刻脑子里闷闷的，竟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无意识地往前走去，慢慢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随着距离的接近，光点越变越大，一脚踏入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那是一片满地的花海，妖冶的鲜红花朵开满整片空间，红色的花瓣随风起舞，飘零在这一空间里。

曲曜文转头四顾，当他视线回到正前方时，那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红色的木质拱桥。

“叮铃！叮铃！”

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从桥的另一端传来，渐渐靠近，不多时，一个身影走上桥面，站在了桥上的最顶端。

“你是……莹莹？”

曲曜文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早已经去世的宝贝女儿。

站在桥上的，正是曲莹莹，她穿着一身生前最喜欢的白色裙子，脚腕上绑着红色的铃铛。

曲莹莹看着老人，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向上，伸向曲曜文的方向，好似是在邀请他过去。

“莹莹，我的宝贝女儿，莹莹啊！”

一行泪水从曲曜文眼中流出，他迈开脚步跑向拱桥，一直跑到了曲莹莹的面前。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女儿的脸庞，传过来的却是冰冷僵硬的触感。

曲曜文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是要进行手术来着，他站在桥上，再次环顾四周。

桥下原来是一条河流，只不过河面全部都被红色的花瓣覆盖，导致他刚才没能注意到。

“这么说，我这是已经死了？手术失败了吗？”

曲曜文喃喃自语，回头看向女儿，对方仍旧是同样的微笑表情，手也直直伸着。

“罢了，这也正是我希望的，你来接我是表示原谅爸爸了吗？”

曲莹莹还是没有丝毫回应，就仿佛一尊大型洋娃娃般。

“莹莹，爸爸知道错了，是爸爸害了你，你离世后的每时每刻爸爸都在想你，想着早点下来陪陪你，这回终于能如愿了。”

曲曜文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伸手握住了女儿伸出的手。

曲莹莹终于有了动静，她缓缓握紧手中老人的手，转身就要朝身后走去。

“外公！”

一声大喊在耳边响起，炸开了曲曜文脑海里的迷茫感。

曲曜文收回迈出的脚步，诧异地转身。

一只纸鹤跌跌撞撞地从身后飞来，围着曲曜文亲昵地转着圈。

曲曜文抬起手，纸鹤摇摇晃晃地停在了他的手心中。

近看，那是一只红色的纸鹤，鹤身上却有被水沾湿的痕迹。

“这是……什么？”

曲曜文疑惑，心里却对这只小纸鹤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爱和亲近感。

突然，眼前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一把抓住纸鹤。

曲曜文眼睁睁地看着曲莹莹把纸鹤捏成了粉末，从摊开的手心上随风飘散。

“莹莹，你……”

曲曜文张开口，但看着女儿的脸，他却忘了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曲莹莹转身，打算继续带着曲曜文往前走。

“外公！”

“爷爷！”

“老爷！”

“爸！”

“爸爸！”

“……”

一声声深切的呼唤从身后接连响起，曲曜文惊讶地转身。

几十只五颜六色的纸鹤从身后飞来，每一只身上都传出熟悉的声音，都在呼唤着他。

曲曜文抖着嘴唇，忍不住往回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中，慢慢放开了曲莹莹的手。

纸鹤们叽叽喳喳地围绕在曲曜文身边，一些停在了他的头上，一些停在了他的肩膀上，不久，他全身上下都停满了纸鹤。

“小航，瑶瑶，星星，还有芊芊，是你们吗？”

纸鹤们的呼唤声一起停了下来，下一秒，传出的是众人的哭喊声。

“爸，你别丢下我……”

“爸，振航不能再失去你了。”

“老爷，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办啊。”

“爷爷，你醒醒，爷爷，你快醒过来呀。”

“外公，对不起，芊芊错了。”

听着众人的哭喊，曲曜文感到自己的心紧紧揪了起来，他怎么舍得让孩子们难过？

可他转身看着曲莹莹，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却又犹豫起来。

“孩子们，我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头子了，离开我你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未来是你们的，今后我会和莹莹在底下替你们祈祷，祝福你们永远平安喜乐。”

随着他的决意，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所有的纸鹤，它们纷纷被打落到桥底，被水流裹挟着往远处飘离。

就在他心意已定，转身再度想要牵起曲莹莹的手时，残存的唯一一只纸鹤上，传出洛芊芊的悲惨哭诉。

“外公，你走了芊芊怎么办呀？爸爸娶了后妈就对芊芊不好，经常打芊芊，芊芊很疼很疼。姐姐还一直欺负芊芊，要把芊芊赶出家，还说爸爸的财产都是姐姐的。还有……还有……”

曲曜文停住脚步，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听着洛芊芊继续哭诉。

“舅舅说外公不在的话，芊芊就不是曲家的孩子，就算芊芊死了都和他没有关系，曲家的财产都是星星哥哥的，芊芊别想拿到一分钱。”

一把甩开曲莹莹的手，曲曜文火冒三丈的转身，气得脸庞和眼睛通红，仰天怒吼。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