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芊此刻的心情唯有两个字能够概括：尴尬。

一方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曲莹莹自己并非她的女儿，另一方面她也不忍心告诉一个快要消散的灵魂这无比残忍的真相。

可是，自己已经欺骗了洛宏轩这么久，还要继续欺骗曲莹莹吗？究竟是抱着谎言笑着离开好，还是带着真相憾然离世更好？

如果让洛芊芊自己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再美好的谎言终究是谎言，再残酷的真相也是真相。那么曲莹莹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默默下定决心，洛芊芊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

“曲……曲阿姨，对不起！我……我……我不是你的女儿……”

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形明显一顿，缓缓放开洛芊芊，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并不如她意料中的惊讶，而是一如刚才的充满爱意。

曲莹莹伸手，帮洛芊芊理理头发，又无比爱怜地抚摸她的脸庞。

“你是我的女儿，洛芊芊。”

顶着这么浓烈的爱意，洛芊芊怂了，她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可更深的内疚感促使她说出完整的事实。

“不是的曲阿姨，我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穿到洛芊芊身体里的时候才3岁，我……”

未尽的话语被一根竖起的手指打断，曲莹莹冰冷的食指轻轻贴在洛芊芊的嘴上，阻止她的解释。

“我知道你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因为，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

“咦？”

洛芊芊呆住了，傻愣愣地看着曲莹莹，完全没想到其中一个真相竟然是这样，自己的穿书是她做的？为什么？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曲莹莹接着道出了原因。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一本小说的世界，我们都是书里的人物，有着自己命中注定的结局。”

洛芊芊点点头。

“可其实并非如此，对你来说这里是一本书，可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生生死死、悲欢喜乐。另外，从我们的角度看，你生活的世界又何尝不是一本书？你的结局或许也有着既定的轨迹？”

洛芊芊惊讶了，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是堵住了喉咙。

是啊，她的人生如何能断定不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如果可以选定人生道路，自己又为什么死得这么早？

天底下所有的公平和不公平，原本都逃不过“命中注定”。

“这个世界按照既定的轨迹，不断地循环往复，犹如一部早就拍摄好的影片，直到某一次循环中，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雾香。”

“雾香姐姐？”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和我做了一场交易。”

洛芊芊蹙眉思考：“雾香姐姐的目的显然就是收集凌星姐姐的魂魄。”

曲莹莹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

“起初，她并没有说出交易内容，而是让我身为旁观者，亲历了三次轮回。”

洛芊芊惊讶抬头，想要说什么，可对上曲莹莹悲伤的双眸，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亲历轮回意味着她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从作死到被杀的全过程，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无异于剖心挖肺般的酷刑。

曲莹莹垂眸，轻轻握住了洛芊芊的小手，仿佛这样才能使她安心下来。

“我没能撑过第三次，我绝望了，答应雾香，只要她能改变我女儿的轨迹，让她幸福快乐地成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灵魂。”

“雾香姐姐太坏了！”

“可如果不是她，我的女儿将会在这样的轮回中，在我永远不知道的背后，生生世世体会到那无尽的怨恨。所以我无比庆幸、也无比感激她的出现。”

有些时候，利用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她告诉我，想要改变这一局面，需要一个局外人来破局，这个局外人必须和我气场相近。于是，我跑遍了很多世界，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你。”

“我们气场相近？”

“你的成长经历与我非常相似，都是在单亲家庭中，承受了父母过高的期望，导致了人生道路的偏差。最后你临死前的祈愿也与我相同，你希望你的母亲能健康平安，我对我的父亲也是如此。”

归根结底，两人相似的地方，是不管受到如何的伤害，她们对自己的亲人依然保有爱。也正是这点吸引了曲莹莹，选定洛芊芊作为重要的破局之人。

“在你死后，我带着你的灵魂回到了这个世界，等待新一轮的循环开启。在新一轮循环中，等到‘曲莹莹’怀孕之初，我用你的灵魂替换了我女儿的灵魂，唯有这样才能彻底瞒过天道。”

“怪不得交换灵魂的法术失败了，那个阿莫还说我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灵魂，原来是因为我的的确确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点点头，曲莹莹忍不住喜爱之心，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所以芊芊，你也确实是我的女儿，虽然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生母。”

洛芊芊摇摇头，小手覆盖上曲莹莹的大手，笑得很开心。

“不是这样的，我很高兴你选中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还遇到了对我最好的养母廖阿姨，我还有个非常非常疼爱我的姐姐哦~这样美好的像是做梦般的家是你赐予我的，我一直很想感谢你，谢谢你，妈妈。”

曲莹莹体内满满的感动好似要破胸而出，可惜灵魂无法流泪，她努力勾起嘴角，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她也能像你这么想那该多好……”

洛芊芊一愣，脑海里闪出一个名字。

“妈妈，你是说李雪儿吗？她真的是原来的洛芊芊？”

“李家夫妻貌合神离，平时又爱玩，怀孕后极易流产。经过多次循环，我看到他们之后收养过孩子，还对收养的孩子很好，我就知道他们是可以放心托付的人。于是，我就借着流产之际，把‘芊芊’的灵魂送了进去。”

洛芊芊蹙眉：“可是，李雪儿为什么会有原来的记忆？”

曲莹莹眼神暗沉下来。

“这都是天道搞的鬼，它为了找出我而盯上了你，想从你这里下手逼我现身。”

“天道为什么盯上你？是因为你改变了剧情吗？”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更深层的原因，是天道和雾香之间的战争。”

“他们为什么而争呢？”

“这应该和雾香的来历有关，但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天道不能直接插手世俗，所以他先后派出了卢倩倩和李雪儿，目的是为了逼我现身，将我消灭后就可以影响到我背后的雾香。”

洛芊芊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

“所以，天道和雾香姐姐之间的长久斗争，才是导致这一系列事情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