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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见面

书名: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字数:4203 更新时间:2024-11-08 22:10:58

许是这段日子以来熬心费力的为兄长调制伤药,及至最后又催发了一次灵脉,穆桑榆疲惫不堪,夜间总是睡的格外沉熟。

于是这些事,她一点儿也不知情。

待她隔日醒来时,后宫已是沸反盈天,众说纷纭。

皇帝已有日子不进后宫了,虽则昨夜并未留宿,但夤夜进了长春宫,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反观刘氏入养心殿献媚不成,反遭祸端,主谋梁氏被贬为梁妃,倒越发衬托出皇帝之于长春宫的盛宠之意。

长春宫再度成了炙手可热之地,无论是宫里往日的老人,还是此次新选入宫的小主,一窝一窝争先恐后的往长春宫跑。

贵妃娘娘爱吃什么?嫔妾宫里有!

贵妃娘娘爱配香囊?嫔妾可以做!

长春宫门庭若市,自早及晚,统没片刻清闲。

穆桑榆疲于应付,甚而在心里暗自怀疑,黎谨修是不是又想了新鲜法子出来整自己。

午后好容易得了些许闲暇,穆桑榆坐在抄手游廊上,握着一枚香囊,静静出神。

宝蓝色绸缎的底儿,其上绣着五爪金龙,底下坠着梅花同心络子。

针黹虽精细,但匠气十足,一瞧就是针工局出来的物件儿。

行止暧昧至此,也难怪阖宫误会。

香囊上淡淡的龙涎香及那属于黎谨修的气息,也都让她有些烦乱。

“姐姐,这香囊是皇上留下的?”

白玉心那清甜的嗓音自后轻轻飘来,她轻步上前,带来一阵栀子甜香。

穆桑榆爱合香,白玉心却喜四时花果,如今院中几盆栀子开了,她便摘了几片花瓣藏于袖中,便是通身的怡人花香了。“是皇上留下的。”穆桑榆也没打算瞒着她,“不是这么个物件儿,也没这些事端了。”“皇上还是看重姐姐的,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前朝军务又忙,夜里还过来。”

白玉心微微一笑,“适才听外头人送来的消息,刘氏被皇上打入冷宫,那日御前当差的太监宫女,自李岚起统统打入慎刑司罚做苦役。梁氏,也被皇上贬成了梁妃……”

刘氏到底因何遭祸,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不过是为着前朝局势考量罢了。”

穆桑榆不大愿意听这个,顿时脱口而出,但看着白玉心那愕然的神情,又缓和了口吻,“皇上要处置谁,皇上心中自有论断。咱们做嫔妃的,哪儿能胡乱揣测圣意。”

黎谨修这一局的意图,除却那对她莫名其妙的示宠,其余的她多少能猜到些。

梁成碧的生父梁本务是两朝老臣了,如今又做着宰辅,是为文臣集团魁首。日常在朝堂之上,很有几分倚老卖老,而满朝文官又皆以其为马首是瞻,以至于尾大不掉。

黎谨修早想收拾这班势力,只是从登基时起,摄政王、西南战乱、水患等等事宜纷至沓来。他即便有天纵之才,也只能一件一件的料理。

如今处置梁成碧,也不过是从后宫下手,以为抽丝剥茧之计而已。

穆桑榆想着这些事,心如止水,自小长于侯府,大了嫁入皇室,这些事早已看的习惯。

穆桑榆想着,心头却忽然一亮。

黎谨修夜探长春宫,莫非只是想施恩与她,好为日后派她兄长出征做些铺垫?

前世,哥哥西征之后,她日夜焦心,哭的两只眼睛肿了几日,陆昊之可着实在长春宫里陪了她许久。

“姐姐,这香囊快被你抓破了。”

白玉心不无忧心的话语,打破了穆桑榆的沉思。

她垂首看了一眼,果然那枚香囊被自己死死捏在手中,已变得皱皱巴巴。

轻轻叹息了一声,穆桑榆起身,吩咐道,“传话下去,伺候本宫梳妆,备齐了仪仗,去养心殿。”白玉心有些诧异,问道,“姐姐做什么去?”

穆桑榆向她一笑,“自然是去谢恩。”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他既施恩与她,她就只能接着,再懂事一点,免得激怒于他。

如此也好,这次把话说清楚了,倒也省了日后那顿饭,虚与委蛇也是挺累的一件事。

穆桑榆回屋收拾了,传齐了仪仗,往养心殿而去。

行至养心殿外,阿莫扶着她拾级而上。

李德甫瞧她过来,瞪的两只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下了。

李德甫急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贵妃娘娘,您这会儿过来,可是要见皇上?不凑巧,太妃娘娘在里头呢。”

穆桑榆也一早见到了太妃的仪仗停在殿外,心里明白梁成碧倒台,这老太妃当然要紧赶着过来,免得宫权旁落。她向李德甫微微一笑,“如此,本宫就在这儿等候片刻也是了。”

李德甫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如今这和蔼可亲的贵妃,忙将她请到了一旁。

养心殿内,黎谨修神色冷淡,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宣和太妃的啰嗦。

“皇上,梁氏纵然有错,但她主理宫务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如今剥了她的宫权,难免令六宫齿冷。”

黎谨修不置可否,一字不发,只是那轻轻敲击着桌面的指节,透露着他心中的不耐烦。

见面

宣和太妃望着皇帝年轻的脸庞,语重心长道,“皇上,不是老身倚老卖老,说这些惹人嫌的话。自古忠言逆耳,皇上坐在这个位子上,可不似寻常家翁。当初先帝在世时,盛宠丽贵妃,明明中宫健在,却为宠爱之故,许其协理六宫,还令其生下了皇长子。丽贵妃骄矜自傲,膝下又有皇子,野心渐大,以至于后来生出祸事。身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凭一己好恶行事啊。”

她这一番话,意在提醒黎谨修当年的弓弩之祸。

皇长子黎诚远的生母杨氏,本是北方一小部落敬献的公主,入宫时只是个贵人。其姿容娇丽,善歌舞,能媚人,极得先帝宠爱,竟令其赶在皇后之前,生下皇长子,而被封为丽贵妃。

丽贵妃得宠时,可谓是目空一切,连黎谨修的生母、中宫皇后都不放在眼中。

直至后来,黎诚远设下弓弩之计,意图刺杀他取而代之,被废为庶人。

丽贵妃为其子求情,竟不惜在先帝与朝臣议事之时,闯入乾清宫,痛骂群臣,申诉自己母子被人构陷。

此一举,几乎令先帝颜面扫地,大周皇室沦为群臣笑柄。

先帝勃然大怒,当场便将丽贵妃褫夺封号,降位为嫔,隔日又降为贵人,短短一月,连降她了五级,最后竟被贬作最低阶的采女。杨氏尤不甘心,不思己过,倒在南三所之中日夜咒骂帝后及他,之后被人揭发其行巫蛊压胜之术,终被赐死。

宣和太妃忽提此事,其下之意,黎谨修当然明白,无过是在警示他,不要过于宠信穆桑榆,以免再生杨氏之祸。

这些话,顺着风飘出养心殿,传入了穆桑榆耳中。

穆桑榆秀眉微扬,淡然一笑。

这老太妃还真不愧是在后宫活了一世的人,真是老成精了,话里话外一个字儿没提她,却又含沙射影令人浮想联翩,轻易就会想到她身上。

黎谨修也不知会怎么想,不论如何,宣和太妃于他曾有过救命之恩。若依着上一世,他对这位老太妃可是敬重的很。

上一次永和宫云筱柔出事,他言语之中虽有几分不客气,到底也是因着梁成碧无礼在先。

“娘娘,这太妃娘娘好似来意不善呢。”阿莫在旁小声嘀咕着,这老太妃也真是能折腾,一把年纪了还要插手小辈的事儿。永和宫那位出事时,也属她跳的高。没她搅浑水,那日也不至于闹到那个田地。

穆桑榆浅笑不语,她倒是坚信,黎谨修此刻是不会为难她的。

倒也不为别的,眼下黎谨修正指望着她的兄长替他出征呢。

“皇上,如今您膝下尚无子嗣,倘或皇长子与太子并非同一人,将来未免有夺嫡之祸。”

宣和太妃的声音,陆续自殿中传来。穆桑榆听着,甚而有些想打哈欠了。这老妪当真是多虑了,她是不会生下黎谨修的子嗣的。

“太妃娘娘对于朕之子嗣,相当关切啊?”

黎谨修这方开口,话音甚是冷淡。

宣和太妃微笑道,“老身既为大周太妃,又服侍了先帝一世,自是为皇上忧虑,为江山社稷考量……”

黎谨修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言语,“那么太妃以为,朕该让何人诞下太子?”

“这……老身何敢……”

“太妃适才不是还对朕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么?连忠言逆耳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有何不敢?”

黎谨修薄唇轻勾,懒散的口吻之中透着一抹冷厉。

看着皇帝横眉冷眼的样子,宣和太妃便知适才那些话,已着实触怒了皇帝。

宣和太妃面色微白,喟叹一声,“皇上,老身都是肺腑之言。若您当真嫌老身人老话多,老身也只好作罢,就此告退。”

说完这一句,她微微欠身,扶着宫女云雀的手,缓缓向外行去。

黎谨修看着宣和太妃的身影,满面漠然。

她踏出门槛,迎头就撞见了穆桑榆。

穆桑榆朝她微微一笑,欠身行礼,“嫔妾见过太妃娘娘,娘娘万安。”

宣和太妃并不知她几时来的,看她神色如常,只当适才的话她并未听到,便装作无事发生,春风满面道,“正同皇上说你呢,你倒来了。皇上近来朝政繁忙,神思乏倦,心情不愉。你惯会讨皇上的欢心,为皇上解解忧也是好的。”

这话说的,不过又是当面讥刺她以色侍人,狐媚惑主。穆桑榆朱唇浅勾,“太妃娘娘说的是,服侍皇上,为君王解忧驱乏本就是嫔妃分内之事。嫔妾听闻,当年先帝在世时,太妃娘娘常持奴婢礼,又习学了十余种番邦舞蹈,只为闲暇时博取君王一笑。这份心意,嫔妾可万分不及。”

被一个小辈当面揭了自己当年的老底,宣和太妃老脸微红,尴尬一笑,也就去了。

宣和太妃觉闹了一场,黎谨修心情本不甚佳,听了李德甫的通报,半晌才出声道,“让她进来吧。”

李德甫出去传话,片刻便见穆桑榆进殿。

她今儿穿了一袭藏蓝色仙鹤团纹通袖袍,一条浅灰色水波纹掐银丝盖地长裙,发髻齐齐整整的圆盘在脑后,戴了一只点翠七宝花冠,面上脂粉淡淡,唇只点了一抹朱红,甚是端庄得体。

黎谨修鲜少见她这般妆扮,孟嫣生的娇艳妩媚,从来喜欢打扮艳丽,近来衣妆虽有变化,但也总以柔婉为多,如此装束除却年节大礼上,从未见过。

穆桑榆明媚,这么一身打扮若放在旁人身上,难免显着沉闷老气,她扮出来倒是颇有一番娴雅之姿,别有风韵。

她迈着金莲步,缓缓上前,那褶裙随她走动,银灰色裙摆上的银丝熠熠生辉,宛如水波。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穆桑榆轻盈下拜,清亮的嗓音在养心殿中回旋。

“起来吧。”

“你都听见了?”

穆桑榆才平身,猛地便听黎谨修问起。

她心里微一思量,斟酌说道,“臣妾才过来,听李公公说起太妃娘娘正在殿内同皇上说话,臣妾不敢打扰,就在殿外候着了。”

再看着穆桑榆这淡漠疏离、飘忽不定的态度,陆昊之那浓黑的剑眉轻轻蹙了起来。

“到朕身边来说话。”

穆桑榆不明就里,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皇帝开口就是圣旨,哪有驳回的余地。

她轻挪步子,走到离黎谨修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皇上有什么吩咐,臣妾在这儿听着……”

黎谨修长臂一揽,将她拉到近前,登时幽香入怀。

他是皇帝,她咬着唇,在心中告诫自己。

黎谨修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膝上,皱眉言道,“怎么又瘦了,御膳房的膳食不合口味?还是你那小厨房里的厨子近来懈怠了?”说着,他倏地展眉一笑,“朕记得,你爱吃江南细点,近来宫中进了一批苏州御厨,朕拨一人到你宫里去伺候?”

黎谨修这是……在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