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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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
李德甫大吃一惊,他李公公自打当上这养心殿大总管之后,这等卖力气打人的活计可再没沾过手。
皇上这一次,眼见着是动了真怒了。
宫中掌嘴可不比寻常打脸,那可是要戴了皮掌套子,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的。五十个嘴巴子,啧啧,云常在那细皮嫩肉的小脸怕不立马开花。
这一遭儿啊,云常在可是把皇上得罪的不轻。
到了永寿宫,也不用人通传,他便领着人直闯入宫内。
云筱柔一早收到了消息,自殿内出来,一见李德甫来势汹汹,心中一紧,面上堆笑道,“李公公,哪阵风把您吹来了?今儿到永寿宫来,可有什么事?”
云常在得罪了皇上,冒犯了贵妃,往后怕不是也完了,李德甫更不会与她客气,皮笑肉不笑道,“云小主,奉皇上口谕,您前回当面欺骗贵妃娘娘,掌嘴五十,以儆效尤!”言罢,他一挥手,两个徒弟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将云筱柔摁住。
云筱柔又惊又怒,不住扎挣着,口中喊道,“我是皇上的嫔妃,怎能受这等羞辱?!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李德甫笑了一声,“云小主啊,咱家可是奉旨前来,这可都是皇上亲口交代下来,还要咱家亲自动手。您就认了吧,咱消消停停的把脸打了,咱家早点回去交差,您也好早点回去歇着。再吵闹下去,传到皇上耳朵里,又派了慎刑司过来,那可不好了。”
言罢,李德甫便戴好了那皮套子,走上前来,抡圆了胳膊,朝着云筱柔的脸重重打了下去。
云筱柔满脸惊恐的看着李德甫抬起的大掌,冲着面门而来。
啪!
云筱柔满心期望着宣和太妃赶来援救,然则直至五十记嘴巴子全挨完,也没见着宣和太妃的影子。
好容易行刑完毕,李德甫甩了甩酸胀的胳膊,长吁了口气——这打人可真是个力气活。
云筱柔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唇也如冬季里御膳房腌制的腊肠一般,口角破裂,不住渗血,几乎晕死过去。
不是两边宫人架着,她早已倒在地下。
她这脸还没好上几日,便再次肿成了猪头。
这可还是他李公公没用足力气,若不然啊,她这一口牙齿就剩不了几颗了。
宫里规矩严,说掌嘴就是掌嘴,皇上没说要打落她的牙齿,若是打掉了,保不齐日后就得生出祸端。
“得嘞,你们快把云小主扶进去,请个太医瞧瞧吧,咱家可要回去交旨了。”
丢下这句话,李德甫一行又扬长而去。
永寿宫的宫女急忙把云筱柔扶回内室躺着,一面忙着煮鸡蛋来替她滚脸,一面就张罗着请太医。
云筱柔躺在床上,被人灌了两口热茶,缓缓苏醒。
云筱柔惊惧焦急,眼眶中便见泪水滚动。
一旁宫女瞧见,忙道,“小主莫哭,泪水浸了伤口,怕更要坏事。”
云筱柔听见,又只得强行忍住。
又片刻,秀芝才从外头进来,瞧着这情形,就知道不好了,咬着嘴一步一步挪到床畔。
云筱柔口不能言,只拿眼光问她。
秀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太妃娘娘说,小主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没得每次都要旁人来擦……擦屁股。”
云筱柔两眼圆瞪,满面的不可置信。
秀芝又吞吞吐吐道,“太妃娘娘还说,太皇太后娘娘即将回宫,要小主这几日收收心思,好生想想这接下去的事。”
李德甫回养心殿交了旨,黎谨修又差他到长春宫去送信。
穆桑榆已自宝华殿归来,收得消息,甚是愕然,别说云筱柔了,黎谨修可是甚少会对嫔妃动刑罚的。
李德甫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娘娘,皇上说了,这都是因那云氏前两日顶撞欺骗您,今儿罚了她也是为六宫树个榜样。皇上还问,娘娘有话无话。”
穆桑榆稳了稳心神,微笑回道,“皇上对穆家的恩典,臣妾铭记于心。李公公请上覆皇上,臣妾在长春宫叩首遥谢。”说着,她起身跪在地下,向着养心殿的方向恭恭敬敬连磕了三个头。
李德甫瞧着,心里不住叹息,这保准儿不是皇上想听的。
待李德甫走后,白玉心送了一束才剪下来的茉莉花枝进来,插满了一口青花牡丹缠蔓纹扁壶,口中说道,“姐姐,我瞧着皇上的意思,还是很看重姐姐的。想那云氏入宫时如何风光,如今得罪了姐姐,皇上说罚也就罚了。”
穆桑榆不置可否,教着豆蔻识字,尽力平复着烦乱的心神。
瞧这样子,黎谨修今日是不会来了。正好,夜里落个清静。
上辈子,送走哥哥的当日,黎谨修留宿在了长春宫,她……是窝在他怀里哭着入睡的,他还笑话她,哥哥一走就成了个哭包。
如今他若来,她还真不知如何面对他。
李德甫回养心殿禀告已毕,黎谨修默然不语,这一次的疼痛较之先前更缠绵的久了些,但眼下已好多了。
“……南洋进贡来两串沉香木念珠,那日朕瞧着贵妃手里的那串都有些裂纹了,把这两串送过去吧。”
太皇太后
穆桑榆收到念珠,转日便带去了宝华殿。
兄长才出征,弋阳侯府正在风口浪尖上,皇帝既有意施恩,她便当受着,再推拒下去,难免叫人以为不识抬举,更有话说。
自此,穆桑榆每日晨起便入宝华殿诵经,至晚方回。
那时,她只是为了寻个避开侍寝的正当理由,可如今她是诚心的祈求佛祖菩萨能够保佑那远在西南的兄长。
既然上天垂怜,让她重活了一次,那便求上苍再怜惜她些。
穆桑榆避在了宝华殿,梁妃被禁足,云筱柔脸庞受创,在永寿宫养伤不出,贤妃任淑仪又是个老好人的脾气,后宫之内一时里风平浪静。
又过五日,护送太皇太后的车马队伍抵达京城。太皇太后还朝,自是大事。
前朝百官相迎,后宫群妃齐拜。
这日一早,天色未亮,长春宫便已灯火俱明,热闹起来。
现如今大周后宫之中,以穆桑榆位分最高,今日拜见太皇太后,自然也是她率领群妃。
“姐姐的气色不大好,可是昨儿没睡好么?”白玉心替穆桑榆梳理着几乎极地的长发,看着菱花铜镜之中穆桑榆眼下的阴翳,关切问道。
穆桑榆揉了揉太阳穴,淡淡一笑,“无事,就是想着有日子不见太皇太后了,又想了些心事,就睡的晚了些。”
她是有些头疼,蒋太皇太后回来,还不知要怎么念叨她。
这位老人家哪儿都好,就是极好说教,每次见面,不是说她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自从入宫,她耳根子都长出寸来厚的老茧。
此次出宫之前,太皇太后还曾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修身养性,行事沉稳,不要再乱闯祸了。
自己满口答应,转头就同黎谨修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穆桑榆大致可以想到,太皇太后回来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又会有多长的一通说辞等着自己。
说话间,白玉心已替她挽好了发髻,今儿是大日子,自是要品大妆的,不宜再弄那些风流花样,便规规整整的梳了个高髻,以便戴那顶贵妃规制内的五凤朝阳冠。
穆桑榆以香脂匀了脸,又拍了些茉莉粉,着重遮盖了眼下,描眉点唇,便算妥当了。
如今已当夏季时令,吉服自也是夏日里的装束,一领朱色质地织金妆花纱大袖袍,上用凤鸟纹金莲花补子,下头一条玉兔祥瑞百褶裙,同色的质地,一双高底大红掐金丝绣鞋。
吉服穿着繁复,芸香与阿莫两个服侍着穆桑榆穿戴齐整了,她便往穿衣镜前一照,镜中便映出了一道倩影来,端庄大方之中,又不失娇艳妩媚。
穆桑榆心中满意,朱唇轻弯,露出一抹浅笑,回头看向白玉心,不由皱了皱眉。
白玉心所着不过是答应位分上的吉服,这倒没什么,只是她发髻之上竟只簪了两朵绢花,旁的首饰一件未用,瞧来便觉得寡淡。
穆桑榆走上前去,说道,“妹妹今儿这样的妆扮,可不大适宜。”
遂吩咐阿莫,“取那只莲花纹奁盒来,给你们白小主仔细选一选。”
白玉心连忙推拒,“多谢姐姐的好意,之前姐姐也派人送了许多首饰过去,妹妹那儿都存着呢。姐姐委实不必这样费心打扮妹妹。”
穆桑榆却压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语重心长道,“姐姐知道你无心谋宠,但在这宫里,无人照拂,日子总会艰难许多。你既对皇上无意,能得太皇太后的欢心那也是好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虽有些岁数了,倒更喜欢看小辈们打扮娇俏,这妆容过于素淡,她便嫌着晦气。”
白玉心是不会得宠的,穆桑榆心里自是清楚,因而这两日她也琢磨着如何让这姑娘入了太皇太后的眼,于她日后大有裨益。
白玉心听了这一番话,方才不动弹了,半晌颇为动容道,“这宫里,能得姐姐这样真心实意的为我打算,妹妹真是无以为报了。”
穆桑榆听着,嫣然一笑,“咱们既是姐妹,说这些干什么?”
阿莫捧了穆桑榆所说的奁盒过来,打开一瞧,只见珠光宝气,长春宫中的珠宝首饰自然件件华贵。
白玉心几乎看花了眼,最后才挑了一对芙蓉玉耳坠,一双赤金嵌玉镯子。
穆桑榆兀自不满,又自里面拣了一支缠丝芍药金钗,替她插在发髻上,方才罢了。
如此一番打扮,果然光彩夺目。
两个大人收拾完了,奶嬷嬷也将穿戴整齐的和安公主带了过来。
豆蔻今日穿了一件苏绣宝葫芦纹样的粉色对襟衫,一条同色的小裙子,头上梳了丫髻,也戴了几朵绒花通草,衬着她的小脸白皙粉嫩,甚是可爱。
好一通折腾之后,打探消息的宫人便来回禀,“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已从乾清宫受了群臣礼拜,如今正由皇上伴着,往寿康宫而去。”
穆桑榆听闻此讯,连忙同白玉心一道出门,她携着豆蔻登上贵妃步辇,白玉心亦乘软轿在后跟随。
自长街转过去,经了徽音右门便是寿康宫了。
本朝太皇太后蒋氏,自先帝大行之后,便独居此地,至如今也有五载了。
穆桑榆带着豆蔻下了步辇,却见苏妃任淑仪、梁妃已先到了。
梁成碧之前被黎谨修降位禁足,直至太皇太后回宫,方才放了她出来。
两人上前,先向穆桑榆行礼见过,穆桑榆微笑颔首。
寒暄了几句,各宫的嫔妃也都陆续到来,云筱柔的脸总算是好了,也在其中。
穆桑榆冷眼细观,却见她今日穿戴甚是简单,除却头上簪了几朵花,脸上甚而连脂粉也未施,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上辈子蒋太皇太后回宫时,这位云常在可是着实精心打扮了一番,虽不甚娇艳,却尽显清丽之态,还让蒋太皇太后多看了她两眼,夸她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到了这一辈子,今日的云筱柔倒是天然去雕饰了,却与那清水芙蓉丝毫的边儿也不沾,除了将她那原本平平的容貌展露无遗之外,可谓毫无特色。
穆桑榆正自出神,便听守门的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响起,“太皇太后娘娘回宫——!皇上驾到——!”
她猛然惊醒,忙率领群妃,下跪行礼。
“臣妾等恭迎太皇太后娘娘!”
群妃屏息凝神,寿康宫中一时寂静非常。
片刻,但听脚步声响起,该是太皇太后与皇帝到了。
又闻一道铿锵有力的嗓音自头顶响起,“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穆桑榆才抬头,却见那位太皇太后正笑容可掬的望着自己,“榆丫头,哀家可好生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