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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再也逃脱不得

书名: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字数:4121 更新时间:2024-11-08 22:10:58

穆桑榆看向她,淡淡一笑,“老夫人客气了。”

果不其然,但听安国公夫人朗声笑道,“想必,世子爷不日就要返京。两家的婚事也拖了这些年,小女早已成年,世子爷又建功立业,正是水到渠成。今儿,老身便卖个老脸,倚老卖老一回,斗胆求太皇太后、陛下赏个恩典,看在过世的老国公爷面上,赐个良辰吉日,与他二人成婚!”

她可不能让这么个乘龙快婿就此飞了,错过了穆长远,郑芳初别想再找更好的人家了!

看着老夫人慈和含笑的眉眼,黎谨修浓眉微拧,心中却猛然想起些什么来。

征双腿残疾,起初他精神头尚且还好,肯于医治,也在努力恢复行走。

只是后来听闻他家出了一桩事,穆家退掉了与安国公府的婚约,嫣儿还大发了一通脾气,派人上门把定亲时的表礼信物统统丢在了国公府门前,堵着门足足骂了几天。

这件事,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人都道穆贵妃狂妄跋扈,弋阳侯府仗势欺人。穆长远得封护国公后便看不起郑家门第,因而悔婚,欺负安国公府皆是孤儿寡母无人出头。

但自那之后,穆长远便一蹶不振,性情越发偏激厌世,再不肯治伤。及至最后,又听信谣言,酿出了那般惨剧。

如今看来,他们这场婚变,当是另有隐情。

无论是穆长远还是穆桑榆,都不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性子。

郑家,到底做过什么?

黎谨修按下满腹心思,并不答话,先看了穆桑榆一眼,却见穆桑榆眸光莹莹,也正望着自己,澄澈的眼眸之中尽是信赖之意。

他捏了捏贵妃的手,向老夫人莞尔微笑,“这倒是一件大喜事,穆世子已当成家之年。只是大军如今尚未回朝,他返京之后,朕还有许多军政要务与他相商。他这征讨大将军的担子,轻易还卸不下来。只怕,还得请令千金再耐着寂寞,等上些日子了。朕思忖着,待他诸事完毕,一身轻松时,再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婚事。”

她禁不住道,“陛下,老身只想……”

“老夫人,”穆桑榆浅浅一笑,开口打断,“陛下金口玉言,您就别再强求了。这原本不过是穆家与郑家的私事,烦扰陛下已是不当。何况,陛下已有言在先,待家兄回来公务办完,再行完婚。此乃正理,有何不妥么?本宫知道,郑家姑娘等了这些年,是有些难熬。但所谓好事多磨,还是再忍耐些时候吧。”

斥退了安国公夫人,穆桑榆心头微微的有些甜意。

她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了?

黎谨修微有所感,回头看去,穆桑榆却已收回了视线,又同几个女眷寒暄起来。

他微微一笑,捏着她的手总不肯放。

这赏花宴实则也无甚新意,都是后宫、后宅们女眷惯常的聚会,便是皇室也不能免俗。

无过先茶后酒,观花看戏。

在寿安书院折腾了好一通功夫,眨眼就是晌午时候了,侍膳官前来奏报,宴席齐备。

穆桑榆便含笑起身,请太皇太后、陛下及众人挪步过去。

蒋太皇太后便笑呵呵动身,率众赴宴。

众人入席落座,宫人便鱼贯上菜。梁老夫人冷眼看着,只见今日这场席面,菜色虽丰盛精致,但仔细瞧来,所用食材无过是时新菜蔬、鱼藕莲子等物,八成就是这上河园所采,甚而鸡鸭肉食,也都是左近围场得来。

如此心思……成碧,的确颇有不及。

往年,她敷皇家宴席时,皆是身为贤妃的梁成碧亲自操持的,虽也不曾出错,但也只是拿了大把的银子往上堆就是了。

倘或,今日遭遇此等处境的是梁成碧,她能妥善处置么?

只怕是不能。

梁老夫人吃了一口冰糖莲子,便听身侧两个夫人窃窃议论着,“这宴席,比照往常的倒还有些意思,也不见铺张浪费。听闻上河园没有宫廷戏乐班子,贵妃娘娘从外头请了戏乐班子进来,待会儿要上来献艺。”

“往年总听人议论,贵妃娘娘狂躁无德,今儿一瞧才知都是些流言罢了。能有这般心胸手段,封后也是早晚之事了。太皇太后这意思,不就是把宫务都交给她了么?这后宫呀,是要变天了。”梁老夫人握着包银象牙筷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才半日的功夫罢了,这风向可就改了么?

梁艳华为她舀了一碗鲤鱼羹,柔声细语道,“母亲尝尝,这鲤鱼羹倒是鲜美,女儿尝着比府上厨子烧出来的倒是更好些。”

梁老夫人横了她一眼,眉眼冷厉,压低了声儿斥责道,“你便只知道吃,当真是长了一副猪的心肠!真真儿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上不了台盘的!既然觉着宫里的吃食比府上的好,那便想想主意,怎么爬进宫来,有的是你享受的日子!今儿我带你来是做什么的?就是叫你赏花吃酒么?!”

几句话,骂的梁艳华委屈羞耻,低头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梁春容见姐姐被嫡母责骂,忙出声解围,“母亲快不要责怪姐姐了,仔细太皇太后、陛下听到了。”

再也逃脱不得

梁老夫人听她言语,忙向上看了一眼,只见太皇太后与穆贵妃都被命妇们围着,陛下跟前也不时有各家子弟前去敬酒,压根没留意这边的动静。

她心下稍安,瞥了梁艳华一眼,见她涕泪横流,脸上的脂粉也冲花了,更觉不耐烦,缓了口吻,“快别哭了,真不怕人看笑话的。你是想引来太皇太后、陛下,责备我梁家苛待庶女么?!这么多夫人瞧着,看了你今日的丑态,往后还怎么替你说人家?”

旁的倒也罢了,这落后一句却实实在在打醒了梁艳华。

梁艳华连忙拿帕子擦了眼泪,怯怯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改过。”

梁老夫人看着她这幅娇弱模样,不觉又想起她生母,更觉心烦,抿紧了唇,没有言语。

梁春容陪笑道,“我们姐妹平日里也出不了门子,今日幸能随母亲赴皇家宴席,也算开了眼界、见了世面。母亲放心,待我入了宫,一定竭尽所能襄助大姐。”

梁老夫人瞅着她,半日说道,“你?你有这能耐么?”

梁春容微笑道,“母亲且瞧我的吧。”

穆桑榆坐在席上,一面与前来敬酒的夫人小姐周旋,一面似有若无的看着下面的情形。

旁人也都还可,梁老夫人的席面、安国公夫人的席面,尽被她收入眼中。

“娘娘,安国公夫人同郑家三姑娘离席往永春苑去了。奴婢瞧着,安阳侯世子过了半刻也离席了。”

穆桑榆饮着宫中自酿的三花酒,耳里听着宫女来报,淡淡一笑,轻声吩咐,“找两个灵巧可靠的小太监跟着,梁夫人那边也留神着。”

打发了宫女,她夹了一块冷切蹄花入口,细细嚼了,软糯腻香,甚是满意。

今儿的菜色,可是她同白玉心一道仔细商议着,磕着银子数儿定下来的,并严令御膳房,可以不用山珍海味、贵价食材,却务必精心烹饪,绝不准搪塞敷衍。

可惜白玉心昨儿夜里着了风寒,今儿一早就头重脚轻,再下不来床,这会儿还在屋里歇息。

记挂着这个姐妹,穆桑榆交代阿莫,取了一方攒心食盒到膳房选了几样菜肴装了,与白玉心送去,又特特叮嘱,哪里不舒服定要及时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忌。

黎谨修坐于主席,全然无心宴饮,目光不住的在穆桑榆身上流连忘返。她平素便极好饮酒,今儿宴席上用的又是三花酒,极合女子的口味,难免就多吃了几杯。

只见那张俏脸如抹了胭脂一般的红晕满鳃,那绯红甚而直漫到了那白腻的胸前,眉饧眼涩,眸光如醉,好一副媚人春色。

两人已有日子不见了,就是往日在宫里时,嫣儿也好久不让他碰了。

她送了他亲手做的香囊,已不生气了,那总该……可以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黎谨修只觉躁动难耐,恨不得立刻把这满堂宾客尽数轰走,拉着穆桑榆进寝殿。

今日是太皇太后设宴,前来赴宴的男客皆是各家尚未入朝领职的子弟,平日里难得一睹天颜,今日忽逢陛下亲临,一个个大喜过望,兴奋不已,轮流上来向陛下敬酒。

安国公夫人携着女儿,缓缓走在咏春苑的青石子小道上。

“你今儿也瞧见了,穆世子立下这等大功,往后前途不可限量。旁的不敢说,一个国公的爵位总该是有的。这穆家少夫人的位子,你可一定要稳稳的坐上去。”

郑芳初挽着母亲的胳膊,细声细气道,“母亲,女儿心里觉着……贵妃娘娘好似并不喜欢女儿。女儿、女儿怕的很。”

安国公夫人轻轻哼了一声,“她不喜欢你又怎样?只要穆长远喜欢你、愿娶你为妻就足够了。她就算是贵妃娘娘,那也是身在宫闱,鞭长莫及。难道还有出了个阁的妹子,回头管娘家哥哥娶老婆的事么?真是荒唐!”

郑芳初听着母亲的话,又不言语了。

安国公夫人瞧着她那个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娘知道,当初你爹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你心里其实不大喜欢。但如今咱们家这个情形,也由不得你任性了。能把穆长远捏在手心里,你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你弟弟的前程就都有了。乖女儿,以往你听着娘的话,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么?”

郑芳初偎依在母亲身侧,有如一只娇弱的雏鸟,花瓣一般的小脸上,满是怯懦。

“可是母亲,每次女儿见着穆家大哥就……心里就怕的很……”

其实,郑芳初一点儿也不喜欢穆长远。

打从小时候第一次见着他时起,她就不喜欢他。

穆长远长得人高马大,足足高出她一大截子,一双手大如簸箕,十根指头仿若钢铁。

郑芳初总觉着,他能轻易捏碎她的小脸蛋。

父亲倒是很喜欢他,总说他是块璞玉,稍加打磨,日后必成大器。

甚而不顾当年他家是国公府第,而穆家还只是个侯府,上赶着为她定下了这门亲事。

随着年岁渐长,郑芳初逐渐知晓了人事,懂得临风对月,伤春悲秋,然而穆长远却是个满脑子只有兵书的无趣男人。

每每她跟他说些诗词歌赋,也都是对牛弹琴。

及至父亲过世,国公府便算塌了天。

郑芳初更是个娇小姐,什么也不会。弟弟年岁尚小,又指望不上。娘俩成了没脚蟹,只会在后宅抱头痛哭。

幸得穆长远过府,替他们主持了大局,安国公府才勉强维持了体面。自那之后,他便时常过来照管些家务事。

母亲十分高兴,只说往后有女婿做靠山,要她使尽浑身解数,把穆长远牢牢抓住,定要嫁入侯府当上侯夫人。

郑芳初是个听话的女儿,她照着母亲说的做了,穆长远果然一日比一日更喜欢她了。

然而,郑芳初的心底里却是极不情愿的,她畏惧着穆长远那刚劲有力的臂膀,魁梧的身躯,总觉着自己是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掌心,再也逃脱不得了。

老夫人不以为然道,“他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怕他做什么?穆长远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咱们家已然落魄,他也不嫌弃,照顾了咱们娘仨这些年。若没有穆世子,咱们安国公府如今还不知是怎样个光景。”

郑芳初喃喃道,“可是,他杀过人……”

老夫人鼻子里笑了一声,“杀人有什么?你老子还杀过人呢。没有杀过人,也没后来的大富大贵了。”

郑芳初无可奈何,只得吐露实情,“母亲,穆大哥固然很好,但如此一来……卓哥哥那边又该怎生是好?这两年,卓哥哥也接济了咱们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