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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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来了么
待用罢了膳,蒋太皇太后要午歇,便让他们两个离去。
从寿康宫出来,黎谨修当即吩咐,“摆驾长春宫!”
穆桑榆看着他,微微一笑,“陛下不回养心殿么?怎么忽然要去长春宫?”
黎谨修立于日头之下,眯细了眼眸睨着她,道了一声,“孤为何要去长春宫,皇后竟不知么?”
口中说着,他竟一步上前,环住了穆桑榆的腰身,将她搂入怀中,低低斥道,“才放你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足见,当了皇后,就不要孤了。”
他垂着脸,抵在了穆桑榆光洁的额头上,凝着她的眸子。
男子气息轻轻喷在脸上,看着那张俊逸如仙的面容,穆桑榆脸上有些发热,轻声埋怨,“青天白日,又是大庭广众,叫底下人瞧着,成什么样子?陛下也真不怕人看笑话!”
说着,轻轻就想挣脱出来。
黎谨修自是不许,搂紧了她,“你我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谁人敢来看咱们的笑话?”
穆桑榆余光扫去,果然跟随伺候的宫人各自压低了头,并无一个敢往这边看过来的。黎谨修颇为得意,轻笑了一声,“如何,孤说的不错罢?”
穆桑榆颇为无奈,微微一笑,“陛下自家不觉得没脸便好。”
“老实告诉孤,到底为何急着搬回长春宫去?是不是想躲着孤?孤便告诉你,这后宫之大,没孤不能去的地方。皇后在哪里,孤便自然在哪里,你躲也没处躲!”
穆桑榆抬起手,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宇,笑着叹息道,“还能有什么缘故?臣妾如今已是皇后了,往后事宜必定很多,如何还能强行挤在养心殿中,不荤不素的,像什么话呢?再说,臣妾这一生都在陛下手心儿里了,还能跑到哪儿去?”
她如今当了皇后,这长春宫自然另有一番排场。
然而黎谨修却依旧不满,一路进去,四处挑着毛病,不是嫌着屏风不够华贵,就是觉着花瓶气派不足,恨不得将阖宫摆设尽情换过一遍,方才满意。
穆桑榆看他兴致甚高,实在懒得过问这些陈设之事,便也随他去了。
黎谨修看她不言语,索性吩咐李德甫,把养心殿中的书奁奏折等物,尽数搬进了长春宫,大有住下不走之势。
李德甫这一日,在养心殿与长春宫之间,来回奔波忙碌,几乎将腿也走断了,心中叫苦不迭。
这日直闹到傍晚时分,长春宫方才安宁下来。
白玉心回来时,瞧见阿莫、芸香两个在院中走动,不由心头一喜,问道,“这莫不是姐姐回来了?”
阿莫过来,福了福身子回话,“回贵人的话,娘娘午后便迁回来了,也惦念着贵人呢,贵人可要过去见见?”
白玉心本想过去,但瞧见正殿门前站着的御前宫人,便知陛下必在里面,略一踟蹰,遂笑道,“罢了,今日这一番闹腾,姐姐必定乏了。明儿一早,我再过去罢。”
说着,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间,掌灯时分。
穆桑榆缩在床里,只着了一件大红色绣莲叶荷花小衣,一头青丝如瀑般抛洒在前胸后背雪白的肌肤之上。她柳眉倒竖,杏眼含嗔,拍掉了黎谨修那试图扯掉身上小衣的手,一面护着自己,一面笑骂道,“这才能忍了几日,陛下就要食言而肥了么?”
黎谨修早脱了寝衣笑道,“今儿不是特殊,你做了皇后,咱们就如新婚一般。这新婚夜,当然要夫妻亲热,不然不吉利。孤问过太医了,只要轻着些,便不妨的。”
穆桑榆脸色微红,斥道,“陛下别让臣妾说出好听的来!咱们虽约法三章,陛下其实哪夜安分过?!干的那些事,打量臣妾不知道呢!”说着,就啐了一口。
今夜,黎谨修又拿着封后事借题发挥,她一时忍不住才翻起这些旧账。黎谨修眼见东窗事发,倒也脸不红气不喘,竟老着脸皮说道,“你既知道了,那便更该体谅孤这些日子的辛苦。榆儿,今夜不同往常,你便将就一回孤罢。”
说来说去,这也怪她,如斯春色就这般现在他眼前,让他如何忍得下去……
穆桑榆见他竟毫不避讳的认了,还打蛇随棍上,越发得寸进尺,又气又笑,银牙暗咬着道,“陛下讲这样的话,当真是半点为君的体面也不顾了!明儿走出去,到了朝堂上见着那些臣子,还好意思说什么君无戏言!”
黎谨修低低笑了一声,“为君,那是朝堂上的事儿。眼下,孤只是你的夫婿。”
穆桑榆实在不耐烦他纠缠,扬起明艳的脸庞,轻笑了一声,“那么,陛下是只想做臣妾的夫婿,却不想当一个好父亲了么?”
黎谨修剑眉微挑,“这话怎么讲?”
穆桑榆笑道,“陛下当日亲口答允的臣妾,为养胎起见,这十个月断不行房。陛下其实根本没忍耐几日,那也不消说了,今儿又缠着臣妾没完没了……陛下不守信诺也罢了,连孩子的安泰也不顾了么?将来,待皇儿出来,是要臣妾告诉他,你父皇为一己之欢,失信于他母后?”。
听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任凭黎谨修再如何厚颜,也没了兴致。
黎谨修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猪尿脬,委顿了下来。
“你说的很是,都是孤的过错。”
穆桑榆的话,提点了他,往后他不仅仅只是大周的陛下,穆桑榆的丈夫,更是孩子的父亲。
黎谨修忽觉得心中有些不舒坦,但这大约也是一段人生的必经旅途。
人无论走多远,无论年高几何,总还在成长的路上。
穆桑榆瞧着黎谨修的背影,不知怎的,那宽阔的背脊颓唐下来,总觉得好似有那么几分可怜。
她挨了过去,一双洁白纤细的臂膀自后搂住了他。
“谨修,你会成为父亲,我会成为母亲。再之后,你还会成为祖父,我会成为祖母。但有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往后余生,我都是你的妻子。”
黎谨修原本消沉低落的心境,随着妻子轻柔的话语,又渐渐温暖明亮了起来。
她怀着身孕,还要来体谅安抚于他。
他或许,是太过任性了……
黎谨修侧首,将她抱入了怀中,薄唇轻扯,莞尔一笑,“都是孤不好,叫你担忧了。你身怀有孕,孤该多多体谅你才是。你说的对,孤是要当爹的人了,不该总想着这些事。”
穆桑榆柔婉微笑,拉着他一道躺了下来,将头枕在了他的臂膀上。“昊之,咱们睡吧。”
穆长远自出了皇宫,便要到镇远侯府赴席。
但才走过御街,他忽的想起一件事来,便向前头的柳正峰道,“贤弟且先行一步,我另有事开发,须臾便至。”
柳正峰勒住马头,回首疑惑道,“穆兄还有何事?如不甚要紧,不如先去寒舍吃了酒,再行处置。”
今日,他先拿各家上门提亲的事讲给他听,又邀他到府中做客,便是想探探他的口风。如若他口中话语松动,这事也就有了七八分光景。
虽则穆长远年岁大了些,但他是陛下钦封的护国公,得今上器重,又是皇后的亲兄长,正是春风得意、烈火烹油之时,朝中愿与之结亲者怕不是多如多过江之鲫,所以柳正峰心中也没底。
见他突然说出有事,便疑虑他是否变卦。
穆长远自是不知他心中顾虑,只道,“贤弟且先去,我这桩事倒是要紧赶着办的。我先回府一趟,即刻就至。”
听他这般说了,柳正峰也无法可施,只好又再三邀请了一回,便自行归家。
穆长远别过柳正峰,便快马加鞭赶回了国公府,急急吩咐管事的将他自西南带回的几样珠宝寻了出来。
西南盛产五彩宝石,其色光辉夺目,同中原常见之珠玉迥然不同,又因产量稀少,市面罕见而更显珍贵,自来倍受京城贵妇青睐。
他在西南征战数月,也只寻购到二三十枚,返京时记挂着之前与妹子的约定,便送到了宫中。
穆桑榆选了几样喜欢的留下,余下的还让他带回,并说道,“这些宝石阿哥可收好了,将来有了嫂子,送给阿嫂镶嵌头面,可也是一件闺房之乐。”
管事的听吩咐,忙把宝石从库房里寻出,端到了穆长远跟前。
穆长远扫了一眼,只见盘上五彩斑斓,耀人眼花,心中暗自忖道,这样子的东西,总该合乎她们姑娘的喜好。
正寻思着,便又想起先前妹子的嘱咐,不觉老脸一红,转念道,去人家府上吃酒,总不好素手前去。何况,我与柳贤弟相交已久,纵便有些礼物往来,那也是人之常情,并非我心存什么非分之想。
如此想来,他登时便觉理直气壮,交代底下人将这十数枚宝石以上等绢丝包裹了,再拿一只紫檀木芍药纹奁盒盛了。
又记挂着镇远侯夫人身体抱恙,穆长远便吩咐人又自库中选了些人参鹿茸等滋补之物,拿黄纸包裹,往镇远侯府而去。
须臾,到了镇远侯府外。
穆长远自下马石前停下,将马缰绳抛与小厮,径自上前。
守门的下人远远的张见,急忙迎上前去,点头哈腰笑道,“国公爷到了,我家老爷在香雪厅等候多时了。国公爷且随小的来!”说着,便指点旁人将他那马牵至马厩。
穆长远随那小厮长驱直入,行至一处垂花门前,他步履微缓,朝那门扇里瞧了一眼。这道门,便是大户人家所称之二门了。
一门之隔,便是内外之别。
府中所有女眷,皆在这道门内居住活动。
门那侧,是一条深深的甬道,直通宅院深处,连着抄手游廊,拐了个弯,便再不见内里乾坤。
这里面,自是一个人影也无的。
柳……姑娘,是不是也在里面?她又在做什么呢?她知道他来了么?
心里才琢磨了两下,穆长远猛然醒悟过来,忙暗里痛骂了几句无耻。
又不要脸了,走在人家府邸里,却思量着人家内宅女眷,当真是登徒子所为!
如此这般,他和张淮那厮又有何分别?
引路的小厮见他步履迟缓,便停下疑问道,“国公爷,怎的了?”
穆长远舒了口气,言道,“无事。”又大步前行。
那小厮见他去的甚快,怔了一下,急忙小跑跟了上去。这护国公,真是个怪脾气,前头不肯走,这会子又飞奔也似,后头难道有鬼在追他!
彼时,柳芄兰正在屋中看账本。
扫了两眼,她便将账簿抛在地下,“织补轿子买呢布、江南采买夏季布匹,这两处账目开发错了,叫管事的重新算过再来回我。下回如有再犯,板子伺候。”
丫鬟捧起账簿,出门依言交代了一回,院中等候问话之人羞的老脸通红,抱愧而去。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一抹樱色口脂便染在了杯口上。一旁丫鬟替她添满了水,低声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好似比往日焦躁了许多。”
柳芄兰走到窗前,推了雕花窗屉,向院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