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海棠春知否
作者:遥舟无据 | 分类:言情 | 字数:1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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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
周煊刚出了大堂便被两双手拽到了一边,阿圆臭美地转了一圈问道:“周煊哥哥,你瞧我的衣服好看吗?”
周煊憋着笑道:“好瞧。”水红色的袍子,裹在这小娃娃身上,活似个肉团子,看着滚胖。
吴漾拦在阿圆前面,气道:“你忘了咱们要说什么来着?”
阿圆才想起了“正事”。
这两兄妹以这种可怜的眼神巴巴地望着他,周煊立时便感觉这事善了不了,只好扶额无奈道:“又怎么了?”
吴漾腆着笑,指着阿圆道:“阿圆说她从未看过上元节的灯会,很想……”
得了,这小崽子话一出口,周煊就知道他俩所为何事,连忙摆了摆手,弯腰在阿圆跟前道:“门也没有,师母知道了还不得气死。阿圆,你可是昨儿才闯了祸。”
听了这话,阿圆有些偃旗息鼓了,原本也不是她想去的嘛!
但那真正想去的人沉不住气了,眼看着阿圆打了退堂鼓,又加了把劲:“上元节的灯可好看了,还有糖葫芦,阿圆你不是一直想吃谢芳斋的桂花糕吗,偏偏阿娘又不给你多吃,只要你随哥哥一起出去,哥哥保证让你吃个痛快!”
“桂花糕……”阿圆心动了,偷眼去看周煊,后者抱着双臂,无奈地看着这对兄妹。
阿圆撅着嘴巴,泪眼汪汪地盯住周煊,像小猫似的央求着:“周煊哥哥……”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好了好了,便带你们去转一转。”有他周煊在,还怕宵小上来犯乱么。自然了,这事还需上报给赵氏,赵氏一听是周煊带着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同意了。
只有两个小的还以为自己是撺掇着周煊成功了,整天提心吊胆,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赵氏发现了什么端倪。
过了十五也算是出了年了,因而每年的十五都格外地热闹。
东风夜放花千树,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
十五那日,阿圆看着街面上的灯,像放出笼的小兔子,朝着红红绿绿,繁华热闹处可劲地撒丫子欢跑。
惹得吴漾在后面心悬得老高,直喊:“妹妹,你慢些跑,莫走散了!”
待到了糖葫芦贩子处,挤了一堆高高矮矮的小孩,阿圆身量小,矮在底下,不错眼地盯着顶上那串最大最红的山楂,吞了一口口水。
“周煊哥哥!”阿圆朝身后喊,可还未等周煊和哥哥过来,那串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便被一双修长的,透着病态的青白的手摘了去。
“公子,两文钱。”小贩笑着伸手要讨银钱。
阿圆抬头望去,那被称为公子的人戴了一张金色的蝴蝶型的面具,可以想见地皱眉问道:“我前个买才一文钱。”
小贩赔笑道:“公子爷,这不是年节里么,什么东西不涨价呢。”
那人听了也不言语,随手扔了一锭银子:“你这的糖葫芦,本公子都包了。”
阿圆觉得那人没安好意,她透过他的面具似乎能感觉到他朝自己坏笑了一下。
小贩卖出了全部的糖葫芦自然高兴得很,且掂了垫手中的银子,似乎要远远超出冰糖葫芦的钱,爽快道:“那这所有的冰糖葫芦都归公子了。”
那人得了冰糖葫芦也没甚高兴的,反而低头来问她:“小孩,想吃糖葫芦吗?”
阿圆不想与她搭话,冷眼摇了摇头,那人二话不说便将整个扎糖葫芦的垛子扔进了护城河里,阿圆气得眉眼倒竖,指着那人便哭道:“你这个坏人!”
可那人却是丝毫也不在意,两指夹着最大最红的糖葫芦,当着阿圆的面轻轻舔了一口,阿圆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看那薄唇擦过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哭声越发大了。
“整条街的冰糖葫芦都被我买了,你想要也没有了。”
哭声更是震耳欲聋。
阿圆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从骨子里坏透了的人,变着法的欺负一个小孩。
他的发上束了一块白玉,用红线扎起来,阿圆便死死盯着那一块玉,直到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待到周煊和吴漾循着奶娃娃的哭声找来时,那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吴漾忙问跟着阿圆的护卫:“刚刚发生什么了?”
阿圆瞪了护卫一眼,那么丢人的事,才不要周煊哥哥知道呢!
“没什么。”阿圆别扭地低着头,脚下蹭来蹭去,仿佛直要将新鞋子磨出洞来。
“哥哥我要吃谢芳斋的桂花糕,要吃个痛快!”
吴漾拿她没办法,且是一早答应好的事,因而二话不说带着阿圆到了谢芳斋处,那老板见三人皆是衣着华贵,立时笑脸相迎。
阿圆要了十五块桂花糕,又买了些马蹄糕桃酥乳酪才放过了吴漾。
小娃娃逛街,图的不过衣食玩具,周煊带着两个空着肚子的淘气鬼去了金陵城最好的酒楼天香居。
阿圆见着一盘一盘的菜直往桌子上端,刹那便消了气,一心只顾与美食博弈了。
周煊要了雅间,阿圆吃完了饭不愿听哥哥和周煊在一起商讨的事,索性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听热闹。
自古酒楼茶馆皆是听消息与故事的好地方。
只听下首一位客人高声道:“要我说这陈国双璧,真是名不符实,看看人家周小将军,今年也没有二十吧,可人家三年前就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再看另一位,唉,真是不提也罢。”
陈国双璧,阿圆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听见他们提起了周煊哥哥,言语间似乎颇为赞赏,心中正高兴,便竖起耳朵多听了会。
“再看看谢家的那位,父母俱在,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白白成了双璧之耻。”
阿圆早就听说过周煊的事迹,本以为已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却未想到竟还有人曾与周煊哥哥比肩,甚至从食客的字里行间中,似乎那人还隐隐有越过周煊哥哥的势头。
阿圆如临大敌,趴在栏杆上想将那人的话听全。
“这你就不知道了,似乎是周小将军父兄丧生之事,与谢家有关,那谢昀和周小将军,十多年的情谊,说是情同手足惺惺相惜也不为过,可偏偏摊上了两家这样的事,周小将军可把谢家给恨透了,莫说兄弟,见面不成仇人已然很不错了。”
另一位食客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阿圆默默记下了谢昀这个名字,似乎还有些耳熟。
先头说话的人转身过来将自己桌上的酒转至到方才那人桌上,索性落了座,说道:“那如此说来,是此事导致谢昀一蹶不振的?”
食客夹了一筷子花生米,重重点头:“我猜八九不离十。”
那人长叹一声:“可惜谢昀了。”
食客嗤道:“有什么可惜的,他自个儿受不住打击,人生在世哪有长久的情谊,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天,要我说他们本该便是宿命的仇人,你看看周家和谢家,再看看四大世家,哪个不是面上好得一团,背地里却争个你死我活的?既是在豪门贵宅,便该知道有些事注定强求不来,他们皆是周谢两家的骄子,迟早是要继承家业的,眼里又岂能只有个人之情?”
阿圆还想听下去,可是房门开了,周煊摸摸她的小脑袋,似有无限怅怀:“他们说得不错。”
不知说的是前段还是后段,阿圆也不知他究竟听去了多少,可他眼里是悲伤的,阿圆只好咬着嘴巴道:“周煊哥哥不要听他们的。”
可是周煊只是笑一笑:“对的还是要听得。”
这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可那些人究竟说的算对还是不对呢?
夜深了,街上渐渐冷清下来,过了正月十五,又该忙起来了,一年生计又开始了。
阿圆要了碗豆腐脑,坐在路边上搓着手,吴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妹妹,没让你吃到冰糖葫芦,是哥哥食言了。”原本说好的,要让阿圆吃个痛快。
阿圆想起这遭事,脸一板,气呼呼道:“哥哥,我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周煊和吴漾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两人相视一笑,终是没说任何话。
周煊将兄妹二人送回了府,赵氏早等着了,镇国公府门口亮了两盏灯笼,刚到门口,天上竟陆陆续续地飘下雪花来,在灯光的间隙下,很快便落了薄薄一层。
地上湿滑,阿圆下马车时还险些摔了一跤,倒是栽了周煊一身,直直往他身上扑去了。
吴漾偷笑她,又将阿圆气了一回。
可那小身板缩在周煊胸膛里,他的心近在咫尺,澎湃而有力地砰砰跳,阿圆赶紧从周煊怀里挣扎出来,幸亏夜色够黑,才堪堪遮住了她滚烫的脸。
阿圆躲在吴漾身后,纠着自家哥哥的衣角摆子,闷闷冲着周煊道:“周煊哥哥路上小心。”
他这一晚可是替这两个孩子操碎了心,却甘之如饴,他欠了吴家那样多,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赵氏迎出门来,显然是等两个孩子在门口磨叽等得不耐烦了。
阿圆见状匆匆往府里跑去,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晚间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早起入眼便是一团苍茫的白色。
阿圆被香菱从被窝里抓起来梳洗打扮,又是一个团子般软糯的瓷娃娃。
荔枝刚进府没有多久,性子也野,惯爱和阿圆打闹的,见着阿圆不肯起床,在外面摸了好一会的雪,然后带着冰凉的手作势要伸到阿圆的脖子里。
阿圆赶紧裹紧了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直嚷着:“荔枝别过来。”
荔枝理直气壮道:“夫人不让小姐赖床的。”
过了十五,该干的也都干起来了,年节里歇得足够了,像他哥哥吴漾,今晨便已开始进学了。
阿圆才想起阿娘之前和她提起的,要给她找个先生。
事实上,可并不止一位先生,阿娘根据琴棋书画连给她请了四位不同的先生,一三五上午学琴下午看书,二四六便是下棋作画。
“您看看表小姐,一大早便起来准备了。”荔枝一边埋怨一边从柜子里挑了件藕粉色的对襟裙子出来。
“小姐皮肤白,最适合穿粉色的。”阿圆便惺忪着一双睡眼,任几个丫头在她身上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