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济收到回信已是半月后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了门道，那姓卢的，眼神时不时就往夫人身上瞟，但夫人这边……暂时还好……

暂时……

“夫人可否问问荣王，到底何时出发？”

长济整日在这里，闲的发慌……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闲过。

李月明正在教红露女红……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忙过……

“轻轻扎即可，无需太过用力……”

李月明偏头，看了看红露手上的帕子，以及帕子上的……一团乱麻……昧着良心说道：“还不错……”

傻红露笑嘻嘻抬头，“真的吗？倒是夫人教的好，以后属下不仅会拿刀，还会拿针……”

“……”

长济站在一旁，没得到回应，又问：“夫人可否问问荣王何时出发？太子殿下还在京都等着。”

李月明眉眼不抬，继续手中的活计，回应的漫不经心，“他爹要死了他都不急，你着什么急？不对……又错了，出一针，入两针……”

长济站在二人身后，看着红露手上那皱成一团的帕子，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话虽如此，太子殿下还是想让荣王见到皇上最后一面，想是让他不留遗憾。”

李月明停下手中的针，抬头问：“你看他，像是有遗憾的样子吗？”

长济一顿，回想这半月来荣王的所作所为，那真是……广宴四方宾客，而后说是夏游踏青，领着王妃大大小小马车齐刷刷走了四辆……

他见识浅，没听过夏游踏青的……

李月明看长济这呆样，又出声提醒道：“待荣王爷回来，你问问他便是。”

长济瓮声瓮气，“属下问过多次了，怕是荣王被属下问烦了，带着王妃躲了出去。”

李月明眨了眨眼，心道：这你可是想多了，那荣王刚开荤，王府便多了这么多闲人，再者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该去远赴京都，他不紧着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过二人世界，还在这陪你们耗什么？

“他不说你便等着就是。”

李月明彻底放弃这场没有意义的教学，她手捻着银叉，小口吃着桃子，兴致勃勃的看着红露与那团线作斗争……

“何时皇帝薨了，何时你们再动身。”

他荣王现在去干嘛，现在领兵过去那叫造反，太子怎么也名正言顺，等定王动作，他再过去，那叫平反……

大功一件……

长济被夫人这套言论吓得不轻，“夫人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李月明一脸无谓，脆甜的桃子汁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齿，甚是美味……

“哦，忘了那王瑾还在荣王府，可问了夫君，这王瑾是怎么回事？”

“问了，督主说属下多事。”

“……”

也不知是不是李月明错觉，她竟听长济说这句话时，有些委屈。

“他那哪是说你，”李月明努了努嘴，“他那是在说我。”

定是察觉出是她问的了，透过长济的嘴来警告她……

这厮……

“夫人……”

红露惊喜的声音传来，“瞧，多漂亮的合欢花……”

李月明手中的桃子差点被这声夫人吓掉，她转头，望向那一团红红绿绿，

恕她见识浅薄，还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怎么样？”红露伸着脖子求夸奖……

“嘎吱……”

最后一块桃子在李月明嘴里咬开，汁水溅开来，丰盈了整个口齿……

“挺……热闹的”

——

“阿复还不回来？”

太子赵霁蹙着眉头坐在一堆折子后面。

下面站着栗青，金冠顶戴，蟒袍加身，长身玉立，颇有一番气度。

“不回，长济口笨，怕是劝不回来，臣再派长风跑一遭。”

赵霁望了望底下的栗青，眉眼一抬，计上心头，

“长风可行？”

栗青回：“应是可行，他机灵些。”

赵霁不信，“阿复心结重，怕是难以劝回来。”

荣王赵复的亲生母亲是被皇上含冤赐死的，是以他从小养在先皇后跟前，与太子赵霁最是要好。

但他从小，就跟皇上不亲近，任谁劝说都没用。

栗青凝眉，“只能说一试，复王爷从小机灵敏捷，很有主意，他若打定主意不回来，怕是谁去都有些困难。”

深宫里养出来的孩子，且从小没了母亲，寄养在别人那里，总归是要心思深一些……

自己做主意做久了，怕是旁人说的话，不太好听进去。

“他啊，也就那张脸，唬人的很……”

从小长得粉白玉嫩的，像个小姑娘，见谁都先咧嘴笑，那口小虎牙更显稚嫩，一开口哄的人找不着北……

若他真想讨好皇上，怕是也不会远赴荣州……

“不行，派长风去不保险。”

这话说的，栗青抬头，依他对太子的了解，估计……没什么好事……

“不若……”

太子踌躇，栗青曰：“殿下直说便是。”

“不若……”赵霁笑了笑，“你去吧……”

“……”

栗青抬眼，果不其然……

“如此时刻，臣不会离开京都……”

“无事，方神医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慧悟大师夜观天象，也说还未到时候……”

栗青沉默听完，淡淡道：“臣刚复职，东厂还有许多事未处理……”

赵霁不信他的鬼话，“东厂的事长风一直在处理，哪有许多事要忙的。”

栗青脸色不变，“长风不行，没甚能力。”

赵霁哼了一声，“长风和长济乃你左膀右臂，何来没甚能力一说。”

栗青一顿，“臣看人走眼了。”

“……”

赵霁急了，“不就是你那先夫人在荣州，你不敢去嘛，找什么理由。”

激将法……

栗青点头，“臣胆小，确实不敢去……”

“……”

哇呀呀……

好你个栗青……

你不让孤好过，孤也得让你心烦……

“说来，你跟这李姓颇有些缘分，孤帮你瞧上了一家好人家，待你这太监帽子摘了之后，孤亲自帮你说亲。”

栗青皱眉，刚要张口，就被太子打断……

“要孤说，这倒是一桩好姻缘，”赵霁喜闻乐见，“其父李世长乃都察院副都史，难得一见的刚正不阿，这般府邸养出的子弟，定是错不了。”

栗青再次张口，“臣……”

“那李姑娘孤也见过，大家闺秀，举止得体，不像……总之，你瞧瞧再说。”

一通说下来，赵霁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谢殿下好意，臣不娶亲。”

“……”

赵霁阴恻恻的开口，“孤说半天，你便这态度？你要如何？抱着那李月明枕过的被褥过一辈子？”

栗青一顿，“……臣一个太监，娶什么妻，再说，大战在即，万一战死……”

“栗青！”赵霁拍案而起，“你把话给孤咽下去，你要战死，孤败了不说，孤若胜了，第一件事便把李月明赐给盛子！”

盛子，赵霁的贴身内侍，名副其实的，太监！

“还死不死！”赵霁没好气的嚷道。

栗青一晒，

“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