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自从那日在教廷内，和教皇打了一架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教廷。

教廷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午皓的生活又变得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教廷里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些？”

某天，午皓向侍奉在身边的教皇，如此问道。

“普通人与神明大人不同，被困于生老病死之间。”教皇平静道，“或许是一不留神丢掉了性命吧。”

“呈上来的瓜果似乎不如之前那么新鲜了。”午皓捏起一颗提子，举到眼前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扔回了果盘里。

“果农没有照顾好果园，已经对他们降下了应有的惩罚。”

“好吧。”午皓不置可否，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

直到某一天，午皓遭到了刺杀。

“杀死神明！杀死神明！”

“这个世界就能恢复正常！”

不过，很轻易就被教皇大人解决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再次恢复平静之后，午皓问教皇道。

“一些愚昧无知的人罢了。”教皇道，“神明大人不必挂心。”

午皓笑了一下，“这可是教廷的人。”

“……”教皇抿了抿唇，眼神凛冽道，“在被身怀罪孽之人蛊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逐出教廷了。而背叛教廷者，死。”

“奥尔费列德皇室的国王陛下？”午皓挑了挑眉，道，“他说了什么？”

“……”

“杀了我这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教皇道，“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午皓似笑非笑，道，“只怕等不到那一天。”

门外传来一片嘈杂。

“遭了，神明大人快离开这里。”教皇面对着大门，将午皓挡在身后。

午皓却没有动。

教廷的大门被破开，国王陛下就站在门外，“离开？想去哪里？”

他的身后是愤怒的民众。

“杀死神明！杀死神明！”

“神明根本不会庇佑我们！”

“杀死神明！这个世界就能恢复正常！”

“神明根本没有神力！杀死神明！”

……

国王陛下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场景还是他的寝殿。

眼前还是那个被锁链困在床上的青年。

不同于之前的是，青年的身形正在消失，从苍白的脚尖开始一点一点变成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青年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平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国王，声音也无比平静，“看，我说过了，你这么做毫无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国王陛下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为什么？我明明已经……”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

国王陛下意识到青年最后可能又喊了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来着？为什么，想不起来？

“不！”国王陛下感受到自己忽然抓住了青年的肩膀，“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对，还有那些，还有那些‘载体’。”

国王陛下看到青年露出了笑容，“再见，……。”

然后他又听到了自己近乎疯狂的声音，“对，那些‘载体’，那些‘载体’……”

青年就这样彻底在他的手中化为碎片，消散在他的指尖。

随后他感受到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寝宫外跑去，口中还在失神般地喃喃自语，“那些‘载体’……你会回来的，我会让你回来的……”

旋即国王陛下只感觉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床上醒来。

又是梦……

国王换上正装，匆匆走出寝宫，向某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在向他问候，行礼。

和之前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不同，如今，奥尔费列德皇室的拥簇者，压倒性的胜过了教廷，甚至胜过了神明。

自那天他在教廷和教皇打了一场之后，受了些轻伤，回到宫殿中休养。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黑雾正在扩张的消息。

他闻讯赶到了边缘，黑雾果然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向原本没有黑雾的地方扩散。

首先发现这点的是住在边缘的居民。

有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半边房子已经被包裹在了黑雾之中，吓得急忙跳窗逃跑。

此事很快就传开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开始有人前往教廷，企图寻求神明的庇佑。

但被拦在了大门外。

随着时间流逝，黑雾如同捕猎者，逐渐向早已被逼入死角的人们靠近，不紧不慢，就像是故意在折磨所有人一样。

恐慌蔓延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已经有人心理上开始难以承受这样压抑的折磨，尖叫着冲进了黑雾里。

然而，在那人冲入黑雾的一瞬间，尖叫声就戛然而止，他也彻底消失在了黑雾里。

人们哭嚎着哀求神明的帮助，然而教廷的大门隔绝了一切。

逐渐地，恐慌的情绪蔓延到了教廷里。

但教皇亲手清理了教廷里的恐慌。

理由是，不得惊扰神明大人。

人们转而求助于国王。

国王陛下再一次走进了黑雾中。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迷失在黑雾里。

反而黑雾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疯狂涌进他的身体里。

而他没有任何不适，仿佛那些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聚在黑雾外的，看着国王走进黑雾的民众们，当然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国王走进了黑雾，随后那片区域的黑雾就消失了。

国王自然也不会把这样诡异的情况告诉他们。

人们围着国王欢呼，或者说是，围着生存的希望欢呼。

杀死神明，这个世界就能恢复正常的说法，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谁身上开始，在众人之间传开了。

国王在众人的拥簇下戴上了冠冕，成了讨伐神明的主心骨。

他们攻占了教廷。

虽然被教皇逃了，却捕捉到了神明。

这一切的发展，就连身处旋涡中心的国王陛下都始料未及。

像一场荒诞、怪异，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老旧电影。

没有观众记得其中发生的情节，也无人关心，只有最后的结果在昭示着一切皆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