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梓鸣倒是很受用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我发现你怎么那么喜欢说谢谢，对我用不着说谢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们之间，只是很纯粹的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的阴影。恋爱的关系里，本来就是两个人的维系，三个人所占用的空间太多了。

体温还是有些高，呼吸还是很不畅，聂梓鸣提议去医院打一打吊瓶，葶君同意了，毕竟自己这种状态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她也不想一直躺着，这种头脑发沉鼻子拥堵身子灌铅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换了外出服，由聂梓鸣开车带她来到医院，先是做了皮测，然后就是去开药，聂梓鸣让葶君在病房休息区等候一下，自己则跑去交钱。

接待葶君的是一个年轻小护士，看样子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她略有点花痴地望着聂梓鸣的身影，不无羡慕地对葶君说道：“你男朋友真是细心，对你真好，我要是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

看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是对爱情最为憧憬的年龄，而且聂梓鸣的外形也最讨这种年纪的女孩喜欢，所以葶君听出了她嘴里酸酸的意味：“这么帅的男朋友，是不是很难守啊，美女，你平时会不会好累啊？我觉得你男朋友应该是招很多桃花的那种……不过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想称赞一下你驭夫有术，看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

招桃花？的确是招桃花，而且都是非常烂的那种，烂到都得她出面帮他收拾。葶君摇头不语，微微阖眼，护士没有眼力价，继续说道：“我觉得呢，我要找的爱情，那一定是会让我奋不顾身的那种，他就算穷得叮当响也好，只要我喜欢他，我就会不顾一切嫁给他。我特别鄙视那种为了钱而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那种女人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身边跟着一个让自己恶心的男人她难道不会想吐吗？我这辈子，不说轰轰烈烈，但是一定要找一个让我可以为他死心塌地的男人。”

她这一番“壮志凌云”，倒是惹起了葶君对她的好奇，葶君又稍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个子比较矮，或者说是娇小吧，可能一米五五左右，长得平平无奇，肤色稍稍偏黑，鼻端的那几颗雀斑略有点显眼，身材方面蛮细瘦的这是她的优点，只是这么一打量，葶君觉得自己找不到她可以吸引人的比较大的外在优点。

倒不是说自己肤浅，但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讲究外在讲究形象的社会，古人之所以说红颜薄命那也不过是因为美女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没有人会去时时刻刻宣扬一个丑女活了多久，那根本引发不了任何共鸣。

若想谈一场伟大的愤世嫉俗奋不顾身的爱情，可以，但是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英雄主义。葶君猜测她的情感经历一定是薄弱得可怜，又也许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把沾染了人间烟火油盐酱醋的爱情想得完美无比，想成了海市蜃楼和象牙塔尖。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葶君不好多说什么，她不会去打破她的美梦，因为她知道这位护士的美梦在时间的洗礼中一定会不攻自破。

爱情固然很美好，但是远远比不上金钱重要，没有经济作为基础，或者说当金钱的罹难冲到眼前时，所有视死如归的爱情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你会找到你特别喜欢为他奋不顾身的那个人的，不过前提是，保护好自己。”葶君觉得也许自己这句话她并不一定能够完全理解。

护士呵呵一笑：“谢谢，我觉得你们很般配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亲戚朋友介绍还是你们自己遇到的？”

“我们不是被人介绍相亲的。”“噢，这样最好，我最烦相亲了，哎呀真羡慕你们自己认识的缘分啊，如果是父母亲戚逼我去相亲的话，我肯定会特别抵触的，他们能介绍什么好的呀，就他们那审美观，代沟太严重了。”小护士一副特别忍受不了的表情。

“你还年轻，不着急。”葶君本是想劝她一句，可是又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对了你们自己认识的，那是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你们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葶君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了，她觉得如果不明确提出自己的立场，这小护士会和她一直聊下去：“不好意思，我有点累，需要休息。”

护士这才想起来她还是个病人，言语之间有抵不住的遗憾：“噢噢好好，等你男朋友回来。”

交款处——

聂梓鸣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和千千碰到面。他低着头仔细研究开票单的时候，一个招呼闯进他的耳朵：“是聂先生吗？”

他抬头四顾，最后把目光定在斜前方的千千身上，略一眯眼，好眼熟，这不是那谁吗？

“真的是聂先生啊，你好，我是千千，我们见过的。”千千有些拐瘸地走到他面前，聂梓鸣相信了葶君的话，看来她真的失去一条腿，从她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再发达的义肢也不能像本体一样活动自如，聂梓鸣连忙把视线从她腿上移开：“你好你好，真是巧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聂先生怎么来医院了，是来看病吗？有什么不舒服吗？”“不是我，是葶君发烧了，我带她来医院打吊瓶，这样才好得快嘛。”聂梓鸣呵呵一笑，视线老是不自觉地滴溜溜转到她那条不灵便的义肢上去，又迅速转了回来。

其实听过千千的事迹，他是比较佩服这个女子的，居然能舍弃自己的一辈子为自己的爱人牺牲，这恐怕没几个俗人能做得到。看她现在面容恬静落落大方地站在自己面前，聂梓鸣也完全无法想象在她身上发生过那般惊心动魄的事迹。

“千千小姐，来医院是……干嘛？”“我来做体检，自己的身体还是要照顾好。”毕竟两人非常陌生，都是没话找话，千千有些不自在地拂了拂头发：“葶君她，不严重吧。”“打个吊瓶应该就好了，她想自己硬撑过去，我不允许，就强行把她带过来了。”“噢，这样，你对她真好，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聂梓鸣挠了挠后脑：“快了，这段时间遇上点事，加上酒店不大好订，我想着是不是先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听说聂先生是大学老师是吗？”“嗯，心理学老师，和葶君认识也是在学校，她是我们大学的客座教授。”“噢，原来如此。”千千点点头。

聂梓鸣朝她后方看了看：“就你一个人吗？”你男朋友没来陪你？

千千回道：“嗯，古飞工作有点忙，他说请假来陪我，我没让，不要耽误他的工作。”刑警的工作性质的确是需要随叫随到，查起案子来那完全可以称之为暗无天日，这点聂梓鸣还是有所了解的，当然他的了解来源于葶君给他的讲述。

“噢，这样。”聂梓鸣又整了整衣领：“对了，你和古警官，什么时候结婚？”“也快了吧。”千千回复。

聂梓鸣用手指指了指天花板，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体检了，我先去葶君那里了。”说罢走了两三步，又折返回来：“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葶君。”“不用了，也没什么事，葶君有你照顾，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我就不打扰她了。”

“好好。”聂梓鸣觉得两人之间的交谈简直就是尬聊，其实实话来说他的身份和千千的身份对聊事实来说也确实是尴尬，前女友的男友的现女友然又变前女友的现男友，贵圈人物关系略复杂。

一瓶吊瓶要差不多半小时才打完，葶君等着着实无聊，又没有闲情逸致去用手机打发时间，待聂梓鸣回来，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说道：“我刚刚遇到你前男友的现女友了。”

“千千？”葶君诧异，她的反应和刚刚的聂梓鸣差不多：“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说她来体检，没想到正好遇到我，她眼力也是蛮好的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还记得我姓聂。”

“你们聊了什么？”“没聊什么，总感觉有点尴尬，反正我说了几句就赶紧跑路了。诶，你现在能说这么多话了，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

葶君点点头：“出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没有继续闷在家里，托你的福，我好像头没那么沉了。”“那就好那就好。”聂梓鸣非常有成就感。

葶君实在很不想打扰他的成就感，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那个，你给我煮的意大利面，还能吃吗？”

聂梓鸣像被一小雷劈中：“哎呀！”

那面算是彻底糊掉了！

聂海现在听到电话铃声就心惊肉跳，距离他借这笔高利贷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刚借款的前两天还比较平静，可是到了第三天，催还款的电话就像恶魔的催魂铃一样，让聂海的心脏如坐过山车一般起伏剧烈。

不为其他，就为那恐怖的利息，聂海起初还很天真地以为利息真的会如当初签订合同承诺的利息一样，只不过是比银行高出了几个百分点而已，可是这才几天，利息就滚成了两万，并且还以持续上涨的趋势在朝他欺近！

聂海现在几乎都不敢接电话了，但是他也不敢关机，怕惹怒了那帮高利贷。他非常清楚，签订合同的时候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豆芽菜接待他，可是如果真正找上门来的时候，那可不止豆芽菜一个男人了，以他们高利贷的作为，绝对会闹到天翻地覆，不要回这笔账不罢休。

聂海不想连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痛苦地抱紧自己的脑袋，任由电话像催命魔铃一般撞击他的脑子，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似有千蚁万虫在拼命嗜咬，他甚至巴不得自己一命呜呼，让压在自己心底沉重的心事和这笔昂贵的债务随他苟命休矣。

书房外响起敲门声，是姚洁听到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铃：“老公，你的电话怎么一直在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接电话？是谁找你啊？”

聂海慌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方才心事想得太入神，竟忘了把铃声给关了，姚洁的关心让他本就上下起伏的心脏又突突跳得更为猛烈：“没事，是闹铃，我在调闹铃。”

“噢。”姚洁不疑有他：“出来吃饭了。”

聂梓淇和聂梓鸣都没有回来，聂海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试探性地问道：“我们家，这房产证，是在你那吗？”

“嗯，在我这里啊，不是一直都在我这里吗？老公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聂海咽了咽口水：“没事，我就问问，房产证可要保管好了，千万别丢了，千万别丢了。”他正在绞尽脑汁，怎么样的理由才能正当地让要姚洁把房产证给他，这样他就可以用房产证做抵押去银行借款，拆东墙补西墙。

然而让聂海没有想到的是，姚洁也在打房产证的主意：“老公，正好两孩子都不在，我有点事想同你商量。”“什么事？”

“你看小鸣不是要结婚了吗？小淇以后也是要结婚的，现在男的结婚没房子可不行，小鸣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这个当妈的要帮他考虑考虑，我前几天去看了一些地段的房子，也托人问了下，我都算好了，我把我们房产证抵押出去借款，借的款项刚好够两个孩子两套房子的首付，至于贷款就让两孩子自己慢慢去还，你看怎么样？”

姚洁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要用现在他们这自住的老房子一房换两房。也难怪，京市的房价一路凯旋高歌，如果不打现有这套房子的主意，京市的那帮年轻人哪里还买得起房子。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房产证聂海就彻底不要想了，姚洁的这个做法，直接把聂海的最后一条后路给堵死了。

聂海用筷子挑饭入口，只觉得那些饭粒如同蜡泪一般干涩难咽，索性放下了碗筷：“我没什么胃口。”

姚洁见他根本就没动什么饭食，诧异问道：“怎么，是不是今天的菜不行？我寻思着两个孩子都不在，我就随便弄点，你不都习惯了吗？”聂梓淇兄弟二人不在家的时候，这对老夫妻的确吃得比较简单，有时候一盆红烧豆腐就可以支撑两人的午餐，今天姚洁做的也是红烧豆腐，多加了一碗紫菜汤，但聂海却根本没有沾染这两样菜品。

姚洁站起身来：“不然我再去炒个鸡蛋？”聂海将她摁住：“不用了，我是真没什么胃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姚洁作势要试探聂海的体温，聂海别过头去：“我去卧室里躺会，有点乏了，你自己吃吧。”

说罢他起身，略有些摇晃地朝卧室走去，姚洁望着他的背影，惊觉聂海竟看上去苍老了这般多，天天同一屋檐之下，却未发现聂海的头发花白了不少。

姚洁叹了一口气，继续吃她的午饭，因为聂海的离开，让她也吃得索然无味，自己的丈夫一向如此，有事也都在心里憋闷着不同他说，他们是夫妻呵……

当聂梓鸣被通知，姚洁在偏靠市中心的地段为他拿下一处房子作为他的婚房，聂梓鸣几乎要兴奋得冲到天际去。

他本不想给家里增加什么负担，于是都和葶君商量好了，婚后先找一处合适的住处先租住着，后期再慢慢积蓄买房，两个人的收入都不低，这对他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葶君也通情达理地同意了，她本来就对房子不甚看重，有落脚处便可。这让聂梓鸣又好生感动了一番。

起初姚洁虽是一心一意觉得宣葶君应该和自己的大儿子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她却被自己的小儿子追到了手，起初心里很是忿忿，觉得自己的小儿子这般高大帅气身家清白职业体面的，应该找个比她更为年轻漂亮出色的女朋友才是，但是架不住自己的儿子喜欢，她这当妈的又怎么能拗得过儿子呢？

聂梓鸣从小就不如聂梓淇听话，太有自己的主意了，姚洁非常清楚，就算干涉到底聂梓鸣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反而还会搞僵本就不属亲密的母子关系，左思右想再三考量之下，姚洁也只能顺遂了聂梓鸣。

虽然对小儿子找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媳妇不甚满意，但是为了儿子考虑，也为了让儿子以后不在儿媳妇面前低一头，所以她暗地做了一个大决定，就是帮两个儿子都买房，虽说买的房子面积不大，都是两室一厅的户型，但对于前期的小夫妻来说生活已经足够了，经济环境都是慢慢为人所改变的，孩子们都还年轻，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