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绍骏和任恒渊的小发现让两个人思绪都有些混乱。

虽然对任恒渊来说，面对这种局面的发展，他大体上是作为一个看客身份，不能参与决定什么，但心下还是有些想法的。

陪齐绍骏挨过心事重重的一下午，傍晚宋昱铭回家的时候，任恒渊目睹了两人异常别扭的一场交流。

主要是当齐绍骏和任恒渊将监控视频播放给宋昱铭看时，对方矢口否认曾经跟叶文秋做过这种事情，而那种坚定度让齐绍骏几乎怀疑监控本身出了问题。

宋昱铭的情绪显然也相当激动，两人虽然都还能保持理智，但任恒渊明白，对方和宋昱铭那种兄弟间的友谊在当晚出现巨大裂痕。

齐绍骏向宋昱铭表示如果对方真跟叶文秋做了这种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只希望宋昱铭能承认这件事情并认个错。

但当这么退让一万步的要求被宋昱铭坚决否定时，任恒渊第一次感到齐绍骏那冲涌上胸口的怒意。

对方在那铁证如山的监控视频面前依然向他发毒誓自己没跟叶文秋有过任何关系。

能感知齐绍骏分分钟想要一拳招呼到宋昱铭脸上的冲动，任恒渊很佩服对方那种克制情绪的能力。

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齐绍骏冷着脸回房收拾了东西，拎了个简单背包就准备离开，虽然宋昱铭还追着他屁股后面喊“你现在身上没钱你特么住哪儿”的话，齐绍骏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出了对方住所。

走在洒满星光的小区道路上，一脸狼狈的齐绍骏一路上都没开口。

任恒渊以前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只能有些挫败地陪对方沉默地走在漆黑一片的小区里。

他想安慰对方，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没那个立场和资格。

齐绍骏迎着夜风跟着路边有些凄惨的雪色路灯光芒缓慢移动着，最终在一处路边的长椅上落座，他斜靠着椅背，仰头视线空洞地注视着那被乌色浸染的天际。

由于跟齐绍骏共享视线，任恒渊也被迫开始研究天上那一堆不算有趣的星云。

一分钟两分钟还可以，但齐绍骏一看就是将近十五分钟，任恒渊实在有些无奈。

【大叔。】声线放得轻缓了些，任恒渊试探着唤了一句。

“嗯。”疲惫地回应，齐绍骏缓缓闭眸，单手探上眉心揉了揉。

【抱歉。】

闭着眼挑了下眉，齐绍骏短暂地抽笑了一声：“嗯？你道什么歉？”

【没。】任恒渊道，【帮你感慨一下这事情的操蛋度。】

似乎完全没想再讨论这事情的意思，齐绍骏没有回应。

知道对方有过坐牢的经历，任恒渊明白对方经历了牢中十多年的感情干涸期，现在重新涉及关于感情方面的东西，一定有些手足无措：【你还在意你那个前任么？】

齐绍骏呼吸滞了一下，但片刻后开口：“不讨论这个。”

【我被他们从队上踹掉的时候，你可是强迫我讨论我当时的心情。】

“这个和那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恒渊道，【心情不爽就说出来，这不是你一向的要求么，别弄双重标准哈大叔。】

齐绍骏摇了摇头，依然没回应。

【如果你还对你前任有留恋，我只能说佩服。】任恒渊一声笑，【毕竟十几年了。】

“小子，我说了，不想讨论这个。”

【那就是有留恋咯？】任恒渊表示今儿就非得逼问出个结果。

“我只是气宋昱铭而已。”齐绍骏皱眉把视线重新收回到小区道路上，“我不明白他刚才那一出是什么意思，如果做了就做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我气的是他一直瞒我到现在，包括监控就在那儿还睁眼说瞎话。”

【确实。】任恒渊耸肩，【如果没看过那监控，我几乎要信他。】

“这东西。”齐绍骏自嘲一笑，“我很不擅长。”顿了顿，他长长叹了口气，“当年不擅长，现在也一样。”

【不擅长什么？】任恒渊不解，【感情么？呵，大叔，这地球上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擅长感情吧”。】

“在你们那世纪，我几乎都忘了还有这边的烂摊子。”齐绍骏侧开眼，苦笑，“我之前就跟你讲过，前段时间跟你这小子在一起，应该算是我近期最放松的时候。”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任恒渊哧笑了一下，【哈，我的荣幸啊大叔。】

“……”齐绍骏没调侃什么。

任恒渊等了对方一会儿，视线跟着齐绍骏落在道路边的绿化带上。

【如果你觉得舒服，以后就跟我待在28世纪不回来了呗。】开玩笑式的建议，任恒渊静默听着周边那被夜风徐徐拨动的叶子响动。

“待在28世纪？”齐绍骏倒是叹了一下，“也得能待住。”表示两人连触发穿越的条件都不明确，他表示并不乐观，“现在应该是不太可能。”

【早知道之前就去找云娜问个清楚转换时空这种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定条件需要满足。】说到这儿，任恒渊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诶？等下大叔，你意思是，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

【如果我们将来找到穿越条件，你就陪我待在28世纪？】

“呵……”似乎是潜意识知道这种问题的荒谬性，齐绍骏于是决定给任恒渊一个对方愿意听的答案，“嗯。”

【你没选错！】任恒渊却像是突然来劲了，【放心大叔，将来在我们那世纪，保证给你找个对你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的伴侣。】

这话听着像是劝慰，齐绍骏愣了一下，随后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任恒渊怔了一下也反应过来。

“我跟你共用身体，我情感方面的事情应该就可以告别了。”然后，像是向任恒渊揭露所有真相般，齐绍骏继续，“你也一样。如果我们这种灵魂共宿的情况没有改观的话，你也不能跟谁恋爱。”

【……】

“想想看，如果你在控制身体的时候，对方要跟你做那种事情，然后我们俩的身体控制权就调转角色了，后果是什么样。”

【……】

“所以你要想明白，如果你邀请我一直陪你留在28世纪，以后就是不能恋爱的状态。”

先前提议把齐绍骏彻底拐去28世纪的时候明显没想到这一层，任恒渊没再搭话。

两个男人又经历了一段诡异沉默，任恒渊道：【如果将来我们只能是这个状态——你能接受么大叔？】

“你问我？”齐绍骏倒是有些好笑，“你比我年轻，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吃亏的不是我，是你，明白么小子。”

【以后我不能恋爱不能跟别人接吻不能和别人做。】直白地喃喃着将来自己会面对的状况，任恒渊皱眉。

听着对方那句“不能和别人做”齐绍骏尴尬地抿唇点了下头。

【顺其自然吧，如果这情况持续下去，我们以后就一起过。】任恒渊倒是突然坦然起来。

“……”有点意外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齐绍骏撑起眉梢，尤其是对于对方那句“我们以后一起过”他还有些没反应。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种结局。】任恒渊笑，【如果将来我们灵魂没法分开——】这话说完他又觉得有点别扭，干咳了一下，道，【——呃，你没法接受么？】

“可以。”齐绍骏云淡风轻。

【你说的没错，大叔，我确实比你年轻。】

“……”

【如果我后半辈子都得跟你过，那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件事情？】

“嗯，你讲。”

【先跟我交往。】

“……”闻言，齐绍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不知道两人这本来带有扯皮兴致的话题怎么半中间就曲里拐弯偏了轨。

【不然以后每天有人在你耳边念叨，肯定会厌烦至极。】任恒渊笑。

“交往……？”齐绍骏无奈，“小子，你多大，我多大，嗯？”

【年龄什么的，对我来说无所谓。】任恒渊倒是显得没那么拘谨。

“好，就算年龄不是问题，怎么交往，嗯？共用一个身体，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任恒渊道，【至少情到浓处还能做。】

“……咳……”这次，齐绍骏是真的没憋住。

他伸手扯了扯领口，听着耳畔任恒渊突然爆出的笑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故意的是吧？”

【事实么。】任恒渊坏笑，【我们俩其中一个人撸的话就帮另一个人也——】

“行了臭小子能换个话题么。”齐绍骏幅度剧烈地摇了摇头，径直从路边椅子站起来，“交往什么的以后再说。”

【所以你同意？】

“同意什么？？”齐绍骏咂嘴，急切地想逃避这个话题。

【将来如果真是这情况就跟我交往。】

“行行行，跟你交往，成了么？”感觉跟哄大侄子一样，齐绍骏倍感脱力。

任恒渊倒是为再次成功捉弄某大叔感到开心：

【那就一言为定。】

齐绍骏突然感觉与其在原地跟这小子扯皮将来跟对方交往与否，还不如回去跟宋昱铭再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