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两个人的痛苦a

同样望着黄金日蓬勃升起，金色美好的光芒铺洒在希望家园祥宁静的大地上，即使是星际舰队那灰朴朴的外表也顿时活泼了起来。工作了一夜的工程人员开始了轮班和整休，庞大而辽阔的星际战舰场上显出了难得的安静。

唐欣少将结束了一整夜的沉思，在会议结束之后他一直在指挥室内，一步也没有走出去。虽然目前希望家园的季节正像是地球上的春夏之交，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但唐欣也只有在看着黄金日升起来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正准备走出去，忽然一个语音信息传了进来：“指挥官大人，有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报告，请到旗舰主控室来。”

唐欣略一沉吟，戴上了少将的军帽，振奋精神大步走了出去。

第一舰队主控室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当唐欣走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种感情被人们压抑住了，同时隐隐感觉到这事非同小可。坐了下来后狄更斯很快地走了上来，凑到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刚发现了一个强水晶能源发射点，如果充分考虑它的能量受到那颗巨大行星的影响而有所衰减的话，水晶能量的等级似乎和扬中将的相等，因此……”

“扬中将？”唐欣一惊，一撑双手站起来脱口说了出来：“你们发现扬大人了？他真的还活着？”他一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重又坐了下来。狄更斯还不清楚唐欣已经收到了最高指挥部对于这次战役的最后处置，也不知道上关已经对扬做了最后决定，因此狄更斯对于唐欣那么吃惊，甚至是惶恐的表情感到非常意外。

他呆了一下，说道：“是的，您可以放心，在您还没有做出指示之前，我已经严令这里知道情况的所有人不得对外泄露消息，所以……”

“但是！”唐欣用低低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我宁愿他已经死了！”

唐欣的声音很低沉，那些在十几步之外的工作人员是根本不可能听见的，但是近在身边的狄更斯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了解唐欣的，他深深知道唐欣和自己一样，对于七年前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扬中将、龙上将等英雄非常尊敬，唐欣甚至一直以龙上将为目标，然而唐欣在听到扬可能没有死的消息之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怪狄更斯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唐欣那沉默异常的脸，他渐渐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妥。

“……这个信号的来源在什么地方？”唐欣沉默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在……在H201行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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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星系中的黄金星系是一个单恒星星系，就像是银河系中的太阳系一样，它只拥有一颗恒星，那就是黄金日。然而黄金日边上的行星却比太阳系里多得多了，可能是因为黄金日的质量和引力都比太阳大得多，所以聚集它身边众多行星的行走轨迹也更复杂。因为行星之间存在着的互相引力，一些行星会因为互扯力而在某段距离间偏离黄金日远一些，某段距离又会更近一些，因此黄金星系中的行星群并不太稳定。从人们的眼中看来，只要有一颗行星的轨迹因为外力而偏离，那么也许会引起行星间引力平衡的混乱，直接导致某些行星的毁灭，重新形成新的更大的行星。然而宇宙之神奇就在于它可以创造出人们不敢相信的，无法想象的东西，就像人们不敢相信黄金星系中的行星群可以将这种平衡状态维持了十几亿年之久。

人类所居住的家园也并不是像地球那样走在离太阳最舒服的轨道上，而是因为邻近行星的引力使她而略略偏离了它本来更有利于自己的生命轨道，同时也造成了希望家园一年中有两个月的时间会比较接近黄金日，那时希望家园的表面温度会达到比较高的程度，然而又会有一个多月走得比较远，使星球堕入严寒中。但无论是酷热还是严寒，情况并不算太恶劣，还是允许相当一部份动植物在星球上存活。这也就是人们选择希望家园的理由，因为似乎只有希望家园才拥有更接近地球的生态环境，人们不用什么改造就可以获得充足的氧气和食水。

但是有一颗行星却没有希望家园那么好运了，它一直围绕在黄金日的边上行走，由于离黄金日太近，所以在它的上面根本没有一种生物可以存活下来，水份更是不可能存在，大气也因为异常的高温而变得更稀薄。整个星球上几乎到处都是热的化身：温度极高四处横流的岩浆、任何东西都会被烧成灰烬的地面，冲天而起的地下热气……更可怕的是当黄金日向外太空抛洒带电粒子形成强烈风暴的时候，由于离得太近，而行星上又没有大气保护，那时就会带动这颗行星上的热力喷发更加凌厉持久。

在这样一颗充满了强磁场和炽热风暴的行星上，人类探测器的能力根本无法达到，所以一早已经把它定为一颗死亡之星。可能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样的行星上面，居然会有生命的存在，并且，那生命就是人类最为憎恨而恐惧的异族！

扬也同样不会想到。

就在这颗火色星球的北极，尽管没有像地球那样冰封的世界，但至少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一些。物体以少有的岩石状固体形态存在，地面也并不是那样炽热，稀稀落落的几处热气喷泉在遥远一些的地方呼啸着，而近处十几平方公里的地面却是相对安静的，没有蛇般游走的岩浆，没有足以熔化钢铁的热气，大气是虚无的，只有那仿佛被烧着了的若有若无的气流从较热的地方被挤压到这里来，形成了北极颇为独特的流动着的火红色天空。

这就是H201。

她站在了一块高高的石块上，望着那近得似乎用手就可以触摸到的黄金日，看着黄金日那炫目的光芒，痴痴地说道：“那是一颗最耀眼的流星，刹那间划过暗红的天空，光芒闪动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眼前。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却知道，当那一缕动人心弦的蓝光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一直等待的终于来了。无所不在的万能的主人啊，你可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创造之神眼中最大敌人的时候，脑中没有憎恨和厌恶。我想虽然我还没有找到路儿姐姐愿意帮他的原因，但是最起码我开始相信为什么人类能够有力量抵抗异族的大军了。”

她在那一块小小舞台般的石块上舞动着娇小的双手，表演般地诉说着。尽管没有观众，但她那投入的表演却极其难得地为这片死气沉沉的天地增添了一丝灵气。

她闭上红色而稚嫩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表演什么，但不知道是什么却让她忽然叫了起来：“什么？您说他已经快醒了吗……好，我这就去看他。”她跳下高石块，飞快地往北极极点跑去。远望过去，那里隆起着一脉并不高的山地，山峰被低低的红色气流吞没，整座山就像是红色气流下的巨大阴影。

她飞快跑着，身后那还不成熟的双翼向后平平张开，显示着她的主人急切的心情。如果她再长大一些的话，也许就可以像路儿那样在天上飞了，但是现在的她还必须要靠双腿跑到自己住着的那个洞中去。但是显然她非常想快些跑到洞里去，有一次她几乎要摔倒。然而她那高兴得快要飞上天的感觉却是任何人都看得出的，因为具有大智慧的主人告诉她，一个已经昏迷了几天的客人今天终于要醒过来了!

她冲进一个山洞，大声地叫道：“他要醒了吗？”

洞中的深处有一个比较开阔的天然石厅，四下里闪着蓝蓝晃动着的光芒，在那蓝色光芒的映照下，她的目光已经被厅内最中间的一张石床所吸引，她完全没有去看其他的地方。一个和她很相像的人此刻就站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他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男性，因为她没有像她那样拥有一头粗壮的长发，他的头发只是短短的一层而已。不过他背后的双翼却显然要比她更强壮，这就说明这个男人的年龄要比那个小姑娘大一些，只是异族那种独有的外表让人们几乎无法分辩出他们的实际年龄来。

不知是什么让四处石壁上那些蓝光可以持续地燃着，那既不是火烛，更不像人类那样用电能，那一团小小的蓝火似乎是自虚无中产生出来就可以照明的。厅内除了一张石床般的东西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如果是一个人类，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

但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类!

她大叫了一声后觉得自己太大声了，于是闭着嘴凑了上去，低声地问那个男人：“他……他醒了吗？”然后她发现这个躲在床上的男人显然还没有醒过来－－他还紧紧闭着眼睛，不过那已经有规律的呼吸却仿佛在告诉两人，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了。她站在床边，睁着血色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难得的担心：“主人她说没问题了吗？”“嗯，不过……也很难说，因为毕竟他是人类，谁也不知道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主人她已经尽力了，希望会成功。”那个异族男子抱着双手说道。

看着床上什么也没有穿的人越来越正常的呼吸和起伏规律的心跳，她又禁不住问道：“这个人……这个人真的就是一直被主人所说起的，那个连创造之神也害怕的人类战神吗？”

男子点了点头。

她却热情地问道：“他有什么本事可以让创造之神也害怕呢？他的能量很强吗？”

男子沉默了一会说道：“没错，他的能力是很强，但真正让创造之神害怕的却是他的精神！”那异族男子似乎非常了解床上躺着的人，继续缓缓地补充道：“是他那种不被任何人左右，足以挽救一个种族的强大的精神思想。我们的主人如果不是足够相信他的思想的话，是绝不敢冒险去救活他的。”

“为什么？”

“因为……”他抬起头来，说道：“因为七年前，在我们还没有降生之前，我们的主人已经试过一次了，后果就是无法自控的超强个体的产生，那生命因为无法忍受强烈的痛苦而很快死去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所以如果他不是扬，主人她是绝不敢再试的！”

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扬!

“是吗……”她看着床上的扬，低声说道：“你是在说七年前的那个星族战士红衣了？”“是的，他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怎么说呢……”男人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两人之间那种互相影响的力量让他们都成为了伟大的战士，尤其是扬，扬已经拥有了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力量和他那坚不可摧的精神防线。因此对于人类来说他就是战神，而对于不愿意屈服于创造之神的我们来说，他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强大战友。”

他叹了一气说道：“你也知道，自从七年前我们的主人逃离异族创造之神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选择了和创造之神为敌。七年后的今天，虽然我们的力量已经强大了许多，但你永远也不会了解到创造之神现在的力量有多强。从主人知道的那些情况来看，创造之神已经控制了远在十几光年以外的一个巨大星系团，我们的主人称它为‘黑血星系’。”

然而男子后面所说的一段话似乎并没有被她听进去，她只是眨着好奇和不太明白的眼睛，痴痴地望着仍然躺在床上的扬，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的吗？那么，那么人类都和扬一样，都那么……好吗？”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叹气道：“我不知道人类中有多少人像扬那样，但我想可能我们异族怎么也不会明白人类在想什么，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的思想和人类一样了，那么那一天可能就是我们异族的毁灭日了。”

她吃了一惊，正想问男子其中的原因，那男子却忽然说道：“快了，他快要醒来了！”一时间的惊喜让她忘了自己的疑惑，睁大眼睛看去，果然看到床上的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的她屏住呼吸，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