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起身:“是你大哥，你二哥他们回来了。”

进屋的俩人，高个是二哥于洋，稍矮一点的是大哥于海。

于海进屋，在曹德胜和曹德发之间来来回回打量。

十五年对一个人来说变化太大了，杨清有意让儿子猜猜，这哥俩到底谁是曹德胜，谁是曹德发。

几秒后，于海径直走向曹德发，把曹德发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试探的问:“小发子？”

曹德发笑着肯定点头:“大哥还能认出我来！”

于海激动地和曹德发紧紧握手，热情的拥抱。

杨清十五年前带着于海和于洋回的乡下，于海比曹德发大三岁，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儿。

曹德发从小就淘，领着于海和于洋草甸里抓蝈蝈，水沟子里捉泥鳅，夏天天气炎热，还能在水泡子里泡个澡，扎两个蒙子，划几个狗刨儿。最严重的时候是上树掏鸟窝，把于海从树上摔下来，脚脖子崴的肿起老高，好几天都没有下地。

老爷子知道后，狠狠揍了曹德发一顿，曹德发才再没领他们爬树。但河沟子里抓出来的泥鳅，草棵里的蚂蚱，他们却没少偷偷烧着吃。

那时的孩子纯真，十二三岁了也不想事儿，就知道傻淘，不像现在的孩子十五六岁就学会早恋了。

于海紧紧握着曹德发的手:“小发子，十几年没见，还真挺想你的！”

看见曹德发，他就想起小时候去乡下的那些趣事。

曹德发同样有点小激动，于海去乡下时就和他交好，好到啥程度呢？两个人不止一次偷偷溜出去，偷别人家种在地里的土豆，然后挖个坑，填上树枝烧成火炭再把土豆子放进去埋上，最后两个人再出去溜达一圈儿，逮两个蛐蛐逗着玩儿，玩累了回来土豆子也闷熟了。当然这事是俩人那时最大的秘密，谁也没告诉，怕挨揍。

于海坐下来，就和曹德发聊起在乡下的那些趣事。时不时的把杨清和于建国逗得哈哈大笑。

小时候那些让他们担惊害怕的事，现在说出来，竟成了一段笑料。

于洋则坐在旁边不怎么吱声，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跟他大姐于静倒是蛮有话题。

聊一些他们感兴趣的机关单位的事，例如哪个领导去单位视察。某某职员跟厂领导不和又当众滋事啦，在某日他们去参加同学聚会，去了哪家豪华的酒店。

生活的圈子不同，话题也不同。

杨清惦记着曹德胜他们上大柿子的事，对于海于洋哥俩说:“你们有时间领着小五他们去批发市场走走，多走几家市场，可别上贵了，拉回去挣不着钱。”

虽然老伴于建国也退休在家，但她信不着，总认为年轻人在外走的地方多见识广，还是让儿子们领着外甥上货靠谱。

于海满口答应:“后天是星期天，我休息，领你们到处转转。”

于洋对批发市场根本没有兴趣，星期天他还要约上朋友去打台球，有于海领他们去，倒乐得清闲省去了一些麻烦。抬手看了看腕表，见时间不早了，说了几句客套话，让两个弟弟休息，仨人就回去了。

第二天，曹德胜他们决定去附近的市场转转，于建国领着去了附近比较近的菜市场，菜市场不光卖菜，也卖水果。有很多都是当地居民自家产的拉到市场卖。

今年柿子丰收，市场上卖大柿子的特别多，不停的扯着嗓子叫卖。

市场是个怪圈子，小商贩们一看见自己的同行卖的多了，自己没买动，心生嫉妒便开始往下调价。

“又大又甜的大柿子，便宜了，便宜了，七毛钱一斤，先尝后买，七毛，七毛一斤啦！”

人们一听见柿子便宜了，马上围过来，开始你二斤她三斤的买。

刚才卖的挺好的小商贩看见自己的生意被撬了，立马不干了，开口压价。

“大柿子贱卖贱卖，六毛就卖，六毛就卖喽！”

人们一听还有六毛的，马上又回去买。几个卖柿子的商贩为了往回拉顾客，不停的往下压价。由八毛一直降到五毛，直到不能再贱就赔钱了才停下。人们就跟拉锯似的哪儿便宜哪儿买，反正今年柿子好吃，买谁家都差不多一样的好。

曹德发高兴了:“小五，这边的柿子真便宜，零售价才五毛钱，咱家那边的柿子卖一块二呢！”

曹德点头:“批发还能更便宜。”

于建国笑着说:“这个市场卖东西最便宜，有很多商贩都是自产自销，把价格压到最低。”

“哦，是这样。”曹德胜也不急，跟着于建国在市场里继续溜达。

“你这老爷子怎么能这样？称都称完了，咋又不卖了？”

不远处一个卖柿子的老头儿和一个妇女发生了争执。

卖柿子的老爷子挺倔:“不卖，不卖，你爱哪儿买哪儿买去，这个价卖给你都不够我车费钱的。”

说完就把称好的柿子倒回筐里。

“老爷子，不就少给你七毛钱吗？柿子是你自己家出的又不会赔钱。”

老头儿的柿子个大均匀，又熟的好，柿子皮儿都泛着深红色。妇女相中了老头儿的柿子，不想放弃还想买，站在那和老头理论。

老头儿有点生气:“我这么大岁数五十多里地折腾到市场，那么容易呢？五毛钱一斤，一分钱不抹，你要买就买，不买就赶紧走，别的站在这挡着我卖货。”

妇女没辙，只好又蹲下身子重新挑柿子。

“好好好，一分不磨，老爷子我这不是买的多才和你讲价的。您看您这脾气咋这么大。”

倔老头儿用鼻子轻哼:“你又不是成车拉，能把我家的柿子全买喽！”

妇女:……

老头脾气倔，说话还臭，要不是看在他柿子好的份儿上，早都抬腿走人了。

妇女买了两大兜子大柿子，结账时也不敢抹价了，付了钱走了。

曹德胜凑到倔老头儿的摊位前，从筐底下往外捡柿子，一个一个仔细查看，果然老爷子的柿子成色好，熟度高，柿柄新鲜没一个烂的。

“老爷子，柿子是自己家产的？口感甜吗？”

倔老头翻了下眼皮:“你们这些市里人，买点东西就是墨叽，自己长眼睛不会看吗？都熟透了，能不甜吗？”

倔老头话虽说得难听，还是拿刀切开来一个柿子递给曹德胜:“小伙子，别挨个摸索了，尝尝。”